老兵正坐在城頭上將過去幾次戰事的經歷,講故事的老兵曾是北王府帳下的,後來北王府的兵馬投降,北關駐守的北王府兵馬便歸於林詹帳下,實際上北王府的老兵已經不多,在這座小關隘內也僅剩下這一個,旁人稱呼他孫老爺。因為他姓孫,也不跟人說名,說是怕說出來容易被閻羅王叫名招魂,而他說話總是提及「老爺」什麼的,所以別人直接叫他孫老爺,本身人還不算老,只有三十多歲不到四十歲的模樣,在北關周邊三十歲以上的老兵都很少了,因為東王府帳下所招募的新丁都是二十歲以下的,連二十五歲以上的士兵都很少。整個小關隘內的士兵都知道,這孫老爺雖然看起來樂呵呵的好像沒什麼牽掛,但其實道行很深,經過的事多,有些事經過他一說心裏也能開解一些,畢竟在小關隘內一駐紮就是半年多不能出去見人是很無趣的事,比坐牢還要無趣。
「孫老爺,您跟那土娃子到底是啥關係?」終於旁邊有人忍不住問起來,卻是城頭上正在放哨的回過頭問的。
孫老爺冷笑道:「干你的活,沒事瞎叨叨什麼,要是有那些蠻夷崽子趁着天剛黑沒黑我們放鬆警惕的時候摸過來,你就知道啥是蠻夷崽子,那可真叫恨哪。那蠻夷崽子別看年歲不大,但力氣活那可真是大的很,兩三個上去都按不住。有次我們逮了鮮卑蠻子的一匹馬。上面有個蠻夷崽子就拿刀在那揮,我們把他堵在山旮旯里,也不上,就等着那崽子自己焉。可他就是守了一晚上,我們都快熬不住的時候,他騎上馬就想跑,被我說的那土娃子一石頭給撂下來,別說那土娃子扔石頭真的准哪。說是小時候扔鳥窩練出來的。喂,你們這些小娃子,南方那邊有鳥窩沒?」
幾個南方來的士兵對望一眼,其實根本不用他們說,鳥窩這東西南北都有。卻是旁邊一個很稚氣的士兵問道:「什麼是鳥窩!」馬上招來別人的一陣鬨笑。
孫老爺也笑了笑,問道:「你這娃子是哪來的?」
那少年士兵道:「江都。」
「哦。」孫老爺這才釋然,道,「原來是城裏頭的兵。你可不知道,鄉下地方樹上都有鳥窩,有那娃兒不大的成天上樹掏鳥蛋。有時候把自己蛋蛋就給樹叉子給劃了,那可叫一些鮮血淋漓啊,大人看着可憐,可這小地方也沒個皇宮啥的,不然送到宮裏當太監,好在也能混個出路不是?你們江都好啊,還有個皇宮,東王府里也有太監吧?」
這問題把在場的江都年輕士兵給問住了,東王府里到底有沒有太監他們也根本不知道。雖然都是江都人,但東王府里的事還是很神秘的。那可是江都最要緊的地方,平日裏可沒人往那靠,誰會去管裏面有沒有太監?
孫老爺道:「我跟你們說,要掏鳥蛋。就別找那亂樹叉子去,你們一個個都大了,都穿着軍服了,可要你們將來有了孩子,可千萬別讓他上樹啊!」又惹來旁邊士兵的一陣鬨笑。
正是埋灶造飯的時候,也是整個小關隘內最輕鬆的時候。等夕陽落山之後,整個關隘內會是一片死寂,只有關隘外面會傳來各種聲音,有時候剛來的士兵聽到狼嚎甚至會哭,雖說這些士兵都是江都送來的「精兵」,可沒打過太苦的仗,等到了關隘磨練一段時間後才會適應下來。
「孫老爺你說這麼多,你是哪的人?」旁邊又有人問道。
「我就是這地方的,北方的,家也離這不遠,不過家裏人在兩年前鮮卑崽子來的時候都逃難去了,逃到南邊也不知個死活,我也沒地方去便留下來,以後等這場仗打完了一定去找找,我還有個娃兒,走的時候還在娘胎里,我那婆姨的頭兩胎都死了,都是沒錢給治病,小娃兒成天有病有災的,要是娃兒生在咱這裏面就好了,你看看還有藥材,還有劉大夫這樣的能人給看病,唉,要是我那婆姨也在就好了。」
又有士兵在笑,不過稍微年長一些的士兵卻笑不出來。孫老爺嘴上說的輕鬆,可如今孫老爺也算是妻離子散孑然一人,連個活路都沒有還想着去找妻兒,卻不知道這年景要是沒個男人在身邊的女人,逃難路上不是凍死就是餓死,可能現在枯骨在哪個山疙瘩里都不知道,也或許之前鮮卑人南下把人給劫掠走了,如今人正在北方草原的哪個地方。
天色逐漸暗淡下來,飯也做好了,卻是關隘內的副統領上來訓話,其實也是安排接下來的任務。孫老爺也不敢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