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戰事緩和,但身在關隘中固守的魏朝將士卻並不好過,隨着北關第一道防線的失守,士兵只能龜縮在一座座好像堡壘一樣的城池裏固守,每天面對的都是城外的荒涼,還有隨時可能應對的小規模戰事。在北關沿線,有大小關隘幾百座,都是土石頭堆砌而成的,小的只有一座城樓和瞭望塔,大的也不過是邊境上的一座城池。
對於北方將士來說,能活命就已經不錯,每個關隘內駐軍不同,小的堡壘或者只駐兵幾十人,而大的城塞則駐兵上千人馬甚至是數千人馬,每天沒事的時候只需要站崗放哨順帶以烽火傳遞消息,要說這幾個月間士兵的鬥志早就快磨沒了,要不是堡壘外就是經常突擊和亂竄的鮮卑騎兵,很多士兵早就當了逃兵。但就算如此,逃兵也不少,但也有很多人知道,但凡留守在關隘中還有條活路就別當逃兵,首先是城外隨時可能來的鮮卑人會要了命,當了逃兵也很可能會被自己的人馬當成是流寇所殺,得不償失。
在北關西線防區晏城東部的一座小關隘內便駐紮了三十多名士兵,這樣的小關隘在所有關隘中並不起眼,但因為地勢險要,傳說是在幾十年前某次與鮮卑人交戰中有人修建了這關隘,之後這關隘中總會有人駐守。在年初與鮮卑人戰爭剛開始的時候,關隘內駐軍過百人,巴掌大的一塊小城內不但開闢了校場,甚至還會有地方的百姓上來做買賣將柴火甚至是一些生活品運上來賣。百姓都知道這裏的士兵出手闊綽,因為他們都是江都的兵馬,屬於東王府的子弟兵,糧餉和軍餉從來不會剋扣,而且這些士兵也好說話,明碼實價從來不會欺壓地方百姓。可到了三月份鮮卑人大舉入侵之後,便沒有百姓再來,士兵們也知道不是百姓不想來,實在是鮮卑人來勢洶洶。地方百姓要麼逃難去了,要麼在這場戰爭中被擄劫或者已經身死。而關隘內最初一百多駐兵,到四月時被徵調了三十多人去別的關隘鎮守,之後關隘打了一場慘烈的攻防戰後。就只剩下四十多個弟兄,後來十多個傷病被運走到大城中治傷,剩下三十幾個人便是這小小王國的主人,基本不會有什麼人來打擾。
關隘沒有名字,但士兵大概對這種關隘有稱呼。一般是稱呼土疙瘩,北邊疙瘩或者是南邊疙瘩,一個關隘可能有好幾種稱謂,全看是誰在稱呼。而他們的關隘並沒有名字,因為距離最近的關隘和城池也有四五十里遠,所以這裏也是被遺忘的角落,在關隘之外是非常危險的地方,每到晚上都能聽到狼嚎,就算不是野獸,鮮卑人的騎兵也會經常呼嘯而過。若是鮮卑人再靠近一系的話,關隘上會有士兵射箭對鮮卑人示警告訴他們這裏是有人鎮守的,鮮卑騎兵通常也不會靠近,因為光靠騎兵的力量是很難攻進這種關隘的,即便攻下來意義也不大。在之前康州之戰結束後,鮮卑人撤兵戰事也進入緩和階段時,鮮卑人便放棄了上百座這樣的關隘,鮮卑人不擅長駐守打防守戰,就算他們把關隘奪下來駐紮進去,也頂多是多了一個有四面牆的帳篷。魏朝的兵馬基本從來不會主動出擊與鮮卑人正面交戰,連被鮮卑人奪走的關隘也不會去主動攻打。
小關隘內上次有人來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朝廷從晏城運來了一批糧食還是蔬菜,甚至還有一些肉食。原本是準備了一百人份的,但在得知城中僅僅剩下三十多人後,運糧的人馬也沒多留,每個人基本留下一個月左右的口糧,因為糧食在夏天長期駐藏很容易受潮,在這種關隘內在下雨天很難防潮。主要是因為沒有成型的倉庫。等那些運糧的人馬走了才不到兩個時辰,便有鮮卑騎兵殺過來,那些鮮卑騎兵是追趕運糧隊,關隘中駐守的士兵畢竟沒法出去,他們對於之後那隊運糧人馬的情況也很關心,但至少在這場戰事結束之前他們是不可能知道了。他們甚至對於自己是否能熬過這場戰事也心懷疑慮。
「……那土娃子,我跟你說,我看他命就不長,你說那亂箭射過來,旁人都沒事,偏偏他腦門子上中了一箭,嘿,他命還挺大,腦門子中箭連那些大夫都沒辦法,他還竟還熬了七八天,不過後面他只能在那哼哼,幾個老的在旁邊看着,連餵點米粥給他喝他都喝不進去,到第八天夜裏的時候才咽的氣,土娃子也蠻可憐的,據說家裏有媳婦還沒過門,都等着他打仗賺點糧餉回去,老娘和兄弟姐妹還不少,唉!他還跟我說想得軍功換點田地,家裏那邊有田的老爺心太黑,只有自己的地才不會被人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