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昂橫劍膝前,跌坐在海平面上,周圍席捲的血色狂瀾絲毫不被他放在眼中,只是抬頭看着頭頂原本明月的位置。
整片大海都在震盪着,如果有人能夠細緻入微的觀察這一片廣闊的海域,就能發現無數的波紋,從浪頭到海底,從非洲東海岸到紅海,數百億噸海水在微微顫動着。
這股力量集中起來,可以崩碎數十個格赫羅斯現在那樣大小的黑暗後裔,可是到了這片血海之上,這股強大的能量就做了無用功。
這種容納一切的恐怖特性到是有那麼一絲:「夫惟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的味道。
因為容納一切的,污染一切,吞噬一切的特性必然是混沌的,也是混亂的。
物質的結構被破壞,分子的連接斷裂,但這對于格赫羅斯根本無所謂,一切的破壞都是熵的增加,而外神的驅殼正是熵的高度具現化。它們就是破壞,它們就是混亂,它們就是毀滅本身,而一切的破壞、混亂和毀滅對它們而言,只是存在的一部分。
「一切事物,都是由有序走向無序,秩序走向破壞,存在走向終結,這是由它們的天性決定的,當我們探究萬物的真理的時候,我們就會發現,它們終將走向破壞、毀滅、死亡和混亂……放眼天下,宇宙之內,豈有長生不滅者?」
陳昂嘆息道:「外神是宇宙熵的高度具現化,它們本身代表着就是萬物走向終結的過程,所以也無法被破壞、毀滅和死亡……這些讓熵增加的行為,只會讓它們更加強大。」
「戰火為何而燃,秋葉為何而落?」
「天性不可奪!」
抽出膝前的長劍,陳昂眼神在劍身上一寸一寸的移動,完全無視了距離他只有三米的咆哮血海,身邊的震盪圈在無孔不入的侵蝕和破壞中緩慢崩潰,代表萬物終結的力量距離他越來越近。
「由宇宙的天性之中,創造出來你們這種東西……是怎樣一種冷漠和惡意啊?」
「雖然這麼說有點不要臉,但我還是要強調……」陳昂感慨道:「我真是太強大了!我強到我自己都害怕了!天啟……真他他娘的強!我根本打不過他啊啊啊!」
「所以……」陳昂回頭憤怒的咆哮道:「老子要開掛了!」
「教授!幻想之力,加持於我!」
陳昂的頭髮炸起,好像有一團金色的火焰包裹着他,真實與幻想的界限在此刻模糊,陳昂能感覺到自己的意志貫穿着身體的每一寸,甚至可以延伸到身體外,將意志強加於現實,化虛為實,無中生有,改變世界!
但他沒有做任何無謂的事,他只是看見了自己身體裏的一道枷鎖,然後奮力掙脫了它。
教授想像中的陳昂有多強大?
超越維度,掌握宇宙,舉手投足之間控制多元宇宙,在維度坍縮到普朗克長度,展開到無干涉狀態中囊括一切的存在?
不……遠遠不止於此。
因為假想敵是天啟,所以即使想像天啟也無法打敗他自己,只有陳昂能擊敗陳昂,如果天啟不可以,那就……讓另一個維度線的陳昂來。
追溯自己的記憶,像回到了母體一樣,放任那種溫暖的感覺籠罩自己,陳昂在多維世界中探尋着另一個神秘的自己。
「高臥九重雲,蒲團了道真。天地玄黃外,吾當掌教尊。」
滿月升離海平面,斜照陳昂。
羽衣星冠,飄忽若仙……那是一位面如冠玉的少年人,依舊是陳昂的模樣,只是人影單薄的像是隨時會離開這個世界一樣。
現在本不應該有月亮,在血海的籠罩下,有月光也不應該照進來,但就是有一輪明月掛在中天,將銀白的月光灑在了血海之上,
格赫羅斯掀起的潮汐,高過了雲層,猶如四面鐵壁,崩塌下來真有山崩地裂之勢,餘波撞擊在大船上,陳昂腳下的萬噸巨輪就像玩具一樣被拋到了浪尖。然而,無論血海如何的洶湧,陳昂腳下的巨輪平穩如山,排山倒海而來的血浪在月光的照射下,竟然猶如被馴服了一樣,退了下去。
少年陳昂獨立於血海之上,悠然看着頭頂的滿月,月光照在他的皮膚上,就像最好的玉石一樣,反射出瑩瑩的光暈,給他帶來一種恆古而神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