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厲害的吧,城牆也照樣爬啊。」
祁峰自馬上俯下身來,涼颼颼地道:「喲,你小子這是忽然膽大不怕死了?」
旁邊還在行進的隊伍原本很肅穆,因為他的話驟然傳出了笑聲,畢竟誰都知道祁副將喜歡欺壓這個世家子弟。
白棟哼了一聲:「我雖然書讀得不好,但也知道家國大義四個字,眼下都城都要陷落了,身為世家子弟,就是再怕死也不能縮脖子,這點骨氣我還是有的。」
隊伍里的笑聲倏然止住了,祁峰也愣了愣,就連與他一貫不對盤的謝如蕎看他的眼光都不同了。
白檀自然擔憂,但被心裏陡然生出的驕傲壓了下去。
這是國難,誰也不能倖免。
這個以前小時候總喜歡粘着自己的粉白糰子如今已經比她高半個頭了,她抬手給他整了整盔甲,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這才是我白家的好兒郎,阿姊等着你回來,不然以後那煞神欺負阿姊可怎麼好?」
白棟重重點了一下頭,想要說兩句威懾那煞神的話,喉頭卻有些哽咽,垂着頭迅速閃回了隊伍里,過了一會兒又笑着轉頭沖她揮了一下手,身影很快消失在灰茫茫的天色里。
白檀跟着追出去幾步,終是止住了腳。
祁峰看了一眼白檀,打馬跟了上去,到了白棟身邊,放緩了速度,用馬鞭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腦殼,低聲道:「放心吧,你到底是新兵,我還是會多照顧照顧你的。」
白棟「呸」了一聲。
謝家的護衛們及時擁了過來,一邊勸謝如蕎一邊擁着她往山上送。謝如蕎此時不鬧了,心裏再擔憂也只能忍着,連白棟都開始為國出力,她豈能在此時添亂。
白檀卻還在道旁站着沒走。
後方的大軍浩浩蕩蕩而來時已是天光大白,前鋒入城需要時間,司馬瑨下令就在東山腳下停軍等候。
他遠遠地就已經看見路邊那一襲石青深衣的身影,打馬走近,果然是白檀。
&怎麼在這裏?」司馬瑨下馬牽了白檀的手:「擔心白棟?」
白檀低着頭:「以前家父對我們不滿,時常說我若為男兒就好了,白棟那樣的繡花枕頭做個女子才好,如今看來,他該慶幸有這麼個兒子。」
司馬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親情的事離他太久遠了,大約也是刻意淡忘了,只能默默地牽着她往山上走。
剛走上山道,忽有快馬從遠處沖了過來,司馬瑨轉頭看去,很快就有士兵小跑上來送信。
&下,庾世道不在長江北岸的隊伍里,而在攻入都城的叛軍里。」
司馬瑨蹙眉:「也就是說,他現在人已經入都了?」
&青溪和烏衣巷都被他派重兵圍了,現已調兵去攻宮城了。」
白檀一聽便覺不妙,那裏都是世家聚居之地啊,只怕這次世家要面臨滅頂之災了。
大概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謝如蕎已經走開了。
不知太傅府有沒有危險……
應該不會,首當其衝的應當是王謝大族。
司馬瑨如何看不出她的擔憂,示意士兵不必再說,牽着她上山去:「不必多慮,庾世道既然重兵調動去圍困世家,城門必然難以支撐,待先鋒打開城門,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白檀點了一下頭,心裏卻知道沒這麼簡單,至少也得江北那邊的情形穩住才行。
很難想像前幾日還一直連綿陰雨的天氣,今日忽然就放了晴。
也很難想像之前明明已經死的人,現在又出現在了眼前。
庾世道偏偏沒有先去烏衣巷裏的王謝大宅,反而去了青溪的太傅府。
比起其他大家族來,白家太寒磣了,膝下就一子一女,還全都不在府上。就連僕人都比人家少許多,此時早已從大門一直跪到了後院。
里里外外都是執戈而立的叛軍。
白仰堂獨自一人坐在前廳里飲茶,身上穿着蒼青錦緞的寬袍,從容沉靜,那張白面無須的臉比年輕時也就頂多多了幾道皺紋,若非雙鬢微白,實在很難看出已經年屆五旬了。
庾世道就在他面前緩緩地踱着步,每走一步身上的盔甲就碰撞着腰間的兵器清響一聲。他臉上還帶着微笑,那雙鷹一般的眼睛似乎更加犀利了,直直地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