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的天氣,秋風略有些蕭瑟,晚風微涼。
吃過晚飯,做好作業,天漸黑,葉梧桐又跑到小舅常坐的那片屋頂上,腳架在平台上,看着深藍夜空,心格外悠遠寧靜,難怪小舅沒事就喜歡跑這兒待着。
後院一側,牆邊的燈發出昏暗的光線,燈下的走廊邊,母親從屋裏出來,手裏拿着好幾隻小瓷盆放在桌子上。桌子上還擺着一些黑木耳,干羊角,干四季豆,干筍,干蕨等,母親把這些分別抓了些放在碗裏,倒了水泡開。邊上還正泡開的梅乾菜。
這便是母親這些天的收穫。母親不僅盯着四季蔬菜,還盯上了山珍乾菜。
一邊的柴火棚里偶爾傳出父親的咳嗽聲,這柴火棚里父親弄了一個暗房,用來洗照片的。
「白樺,別老在暗房裏,裏面悶。」母親隔着門道。
「快了,一會兒就好。」父親的聲音隱隱傳出,因着身體虛,那聲音一傳出便散在夜風中。
「你那身體,以後少弄照片,那洗照片的藥水也是有毒的……」母親絮絮叨叨的,在這秋夜裏,象秋蟲呢喃,入得人耳,沉進人心。
葉梧桐享受着這感覺。
不遠的屋頂響起一陣悉悉嗦嗦的聲音,一個人影從另一邊爬上屋頂,坐在那裏,不一會兒,一點紅光出現在那人手中,在夜風中閃爍,葉梧桐鼻間還聞到一股煙味,然後一陣咳聲傳了過來。
借着前院高高的路燈,葉梧桐才看清是虞東南坐在不遠的屋頂上,嘴裏叨着煙,四十五度角望天。
那小子在抽煙,顯然是剛學抽煙,抽一口要咳上好一會兒。
葉梧桐現在見不得別人抽煙,父親的病固然是因為石灰場的原因,但抽煙也有一部份原因。因為際遇不順,再加上喜歡熬夜寫東西,父親的煙癮也是很大的。
一陣風過,將煙吹散過來。
「抽煙不好」葉梧桐皺着眉道。
「要你管。」虞東南哼哼聲道,語氣欠揍。這傢伙還記着上回氣門芯的事情,葉梧桐害他被門衛老頭逮着寫了好久的檢查。
得,算她多嘴,葉梧桐懶得理他,跟犯二的小子計較不了。別說她這算半個仇人的話,就是爹媽的話都是不放在眼裏的。
她不樂意在這裏吸二手煙,慢慢起身準備下去。
虞東南哼哼了一聲,終是掐滅了半截煙丟在院中,倒不是他聽葉梧桐的話,而是吸了幾口煙發覺這煙也沒多好,還嗆人。
想着,虞東南頗有些沒滋味的準備躺下,只是後背剛一觸到屋頂的瓦片,就不由的抽了一聲:「滋……」虞東南幾乎是反彈一樣又坐了起來,咧着嘴。
後背肯定被老媽打紫了。
白天那頓打葉梧桐親眼所見,這會兒看虞東南先是準備躺下,又跟抽了筋似的坐了起來直咧着嘴吸氣,自然明白怎麼回事。這屁孩也挺遭罪的。
葉梧桐又坐了下來,側身翻着身邊的幾片瓦片,她記得小舅沒走的時候,跟人打架受了傷,是她幫小舅擦的紫藥水,當時就隨手塞在瓦片下,不知還在不在?
黑暗中摸到一隻軟塑料的瓶子,還在:「接着……」葉梧桐將東西丟了過去。
虞東南手一揚就抓住了,看了一眼又是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也不知老是哼啥。
「這麼晚了,還待在上面幹什麼,再不下來,我鎖門了,你別進屋。」院中,姚阿姨衝着屋頂吼。
「狗屎!」虞東南罵了一聲,直接跳下低矮的層頂,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進了屋,門嘣的一聲關上了,院中又傳來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嘮叨聲。這是普通人家每日都會上演的序曲。
風漸涼。
「桐桐,下來了。」母親在下面催着。
「嗯。」葉梧桐應聲,順着木梯下來。
「弄好了。」父親這時拿着一隻塑料盆從柴火棚里出來,葉梧桐連忙接過小塑料盆。
盆里是定影藥水,略有些淡淡的黃色,很清透,而藥液下,一張七寸的黑白照片,在路燈光線的折射下竟有些流光異彩的感覺。
照片上是一個舞台打扮的年輕女子,頭戴花冠,身着白繡袍,打着瓔珞,披着錦雲肩,長長的水袖如舞動的雲,下身的舞裙更在風中鼓盪,氣質逼人,風華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