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八月本是品桂賞月的好時節。然而值此皓月當空金桂飄香的秋夜,身為一郡太守的蔡吉,卻並沒有像這個時代的諸多風流雅士一般品桂酒賞明月,而是獨自一人枯坐案牘前蹙眉低思。其實自打蔡吉出任太守後已經不知有多少個月夜像這樣獨坐籌劃。故東萊皆道小蔡府君乃當世神童,卻並不知蔡吉背地裏為那些的精妙部署付出了大量的心血。
只是今日面對四周成堆的賬冊,蔡吉在思略了半晌之後,心裏卻沒有半點頭緒。關鍵是,此刻的她實在想不出,該從哪個方面來處理這些賬目。首先蔡吉做不到像管統那般直接查賬。因為她手下根本沒有能算賬的人才。雖說講武堂的兒童們眼下也在學算術,但他們終究才上了兩個多月的課而已,一些年幼的學生甚至連十位以上的加減算不清楚。依照蔡吉的判斷要想教會這些孩童識數及加減法至少還需一年的時間。而招外人來算賬,一來不知其底細難托重任。二來在這個看書基本靠抄的年代,驟然間想要招聘能讀會算之人,還真不是件容易事。再來就是利用這些賬冊籠絡人心。可經過白天那麼一鬧,管統現下已與黃珍徹底槓上,她幫哪一邊都可能得罪另一邊。故此事對於一心想要求同存異的蔡吉來說同樣不可取。
「似乎是搬回了一堆雞肋啊。」蔡吉手持摺扇輕敲着虎口自言自語道。不過這並不代表她就此心生了氣餒。因為蔡吉一向認為這世上「只有廢人,沒有廢物」,萬事萬物都有其存在和利用的價值,關鍵在於人能不能開動腦筋,轉變思路。既然是要轉變思路,那老這麼幹坐着也不是回事。想到這裏,蔡吉當即決定走出書房散散步,順便活絡活絡大腦。
深夜的庭院寂靜無人,徐徐夜風中不時夾雜着甜甜的桂花幽香。可正當蔡吉在迴廊漫步之時,忽聽太守府的荷花池方向,傳來了一陣時隱時現的抽泣聲。兩世為人的蔡吉自然是不會去怕什麼鬼神之說。因此此刻耳聽有人哭泣,反倒是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卻見蔡吉循聲而行,不多時便找到了聲音的源頭。那是一個身形瘦小的幼童,不知為何正坐在荷花池邊的假山上低頭抽泣。而整個太守府內,除了講武堂還真沒有其他地方有這么小孩童。因此無論是作為太守,還是作為講武堂老師,亦或是只是作為一個普通的路人,蔡吉都覺得自己有必要同這幼童談談心。
於是蔡吉當即輕咳一聲,上前問道:「何人哭泣?」
那幼童乍一聽身後有人問話,不由驚得連忙從假山石上跳了下來。而她一轉身眼見來者竟是府君更是當場楞在了原地。不過此時蔡吉的表情也不比這幼童好到哪兒去。因為借着月光,她赫然看清面前這個梨花帶雨的幼童,正是歷來在眾人眼中頗為強勢的令狐九。
「阿九?汝怎會在此哭泣?」蔡吉脫口而出道。
而令狐九聽蔡吉這麼一問,轉眼間小嘴一癟又要抽泣起來。見此情形,再一聯想到先前鈴蘭的稟報,蔡吉當即拉起了令狐九的袖子,領着她並排坐於假山石上。跟着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與祖父吵架了?」
面對蔡吉的提問,令狐九先是抬頭看了看她,跟着卻又耷拉下腦袋點了點頭。蔡吉見其果然是為那件事哭,便柔聲勸說道:「傻丫頭,和自家祖父有啥好慪氣的。」
哪知令狐九卻突然漲紅了小臉抬頭道:「阿九不想回去。阿九才不想嫁給漁夫!」
「哎?嫁人?」面對這樣一個令人意外的回答,蔡吉瞪大着眼睛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是好。須知,她一開始只當令狐九是被管承拐來太守府的,卻不曾想竟還扯出嫁人的事。不過眼瞅着令狐九連十歲都未滿的模樣,這等未成年中的未成年竟也碰上了談婚論嫁的問題,蔡吉無語之餘,只得跟着向令狐九仔細探問道,「汝未滿十歲,如何嫁人?」
「阿祖說女兒家嫁人才有出路。所以為阿九挑了戶漁家,說是先嫁過去住幾年,等及笄,再行……圓房。」令狐九說到這兒,一張小臉早已羞得通紅,聲音更是細若蚊聲。
可蔡吉這會兒那有啥身為「男子」的自覺,因此她隨口就應了一句道:「哦,那就是童養媳了。」
令狐九原本對向府君談論這等閨房私事十分,可聽蔡吉這麼一說,還是忍不下小孩子性情,好奇地問道:「啥是童養媳?」
「就是像汝這般由婆家
第六十二節 靈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