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將軍府內宅的深院,袁紹的正妻劉一身茶黃羅綺綿袍,外罩素紗禪衣,佇于丹楓之下,輕聲吟唱着屈原的《九歌.湘》。忽地一陣秋風掠過,樹梢上的葉子真的像詩歌中傳唱的那般飄落而下。劉抬手接住了其中一片落葉,待見鮮紅的楓葉映襯着素白的玉手煞是好看。一瞬間這位嫵媚的貴婦人,嘴角露出了喜悅的弧度。
然而就在劉端詳紅葉之時,忽見一男子急匆匆地來到院中,噗通一聲向其跪地稟報道啟稟主母,主公剛才在堂上表大為青州刺史。大不日即將赴任。」
劉乍一聽男子的稟報,原先舒展的黛眉驟然一簇,繼而轉身求證道,「夫君讓袁譚去青州做刺史袁雷,汝可有聽?」
「回主母,此事乃小的親耳所聞。在場的諸公也可證實此事。」被稱為袁雷的男子低頭回應道。
呲地一聲,劉手中的紅葉被揉成了一團,與此同時她那雲鬢上步搖也隨之顫抖了起來,「豈有此理那他今日帶尚兒上堂又是為何?難道只是為了給他那兩個大充場面」
劉口中的那個「他」自然指的就是袁紹。然而院子裏的婢女僕從顯然對此早已見怪不怪,各個緊低着頭裝作都沒看見,都沒聽見。不可否認出身世家的劉是美麗的,是動人的。或許三十二歲的劉早沒了少女的清純活潑,但她卻有着豆蔻年華所缺乏的成熟魅力。無怪乎,就算府中姬妾成群,袁紹依舊對這位正寵愛有加。然而夫君的寵信並不能令劉感到滿足。在這個時代一過三十就會被稱為半老徐娘。面對袁紹這些年不斷納入府中的年輕女子,劉深切地體會到,在偌大的將軍府內,她唯一可以仰仗的只有她的袁尚而已。
然而袁尚雖也算是嫡子,但由於劉是袁紹的續弦,故袁尚於情於理都只得屈居於兩個兄長之下。在劉看來這無疑是件頭痛的事,因為袁家的家主只能有一個。倘若的做不了家主,那其長大之後勢必就會被袁紹外放出去。想到日後年華已逝,留在府中天天看繼子的臉色行事,劉便覺得淒楚不已。所以自打生了袁尚之後,劉一面潛心培養,一面則處心積慮地想要讓袁紹廢長立幼。雖然到目前為止袁譚還霸佔着長子嫡子的地位,但袁紹對三子袁尚的寵愛還是世人皆知的。或許廢長立幼只是差一口氣而已。
因此這會兒在聽罷袁雷的稟報之後,劉便一面告訴要冷靜,一面則跟着追問道,「除此之外,夫君還有何佈置?」
「回主母,主公還下令東萊的蔡府君輔佐大平定青州。此外主公便再無它令。」袁雷如實地稟報道。
劉又問道,「東萊的蔡府君?可是那個少女太守?」
「正是此女。」袁雷欣然點頭。
「讓蔡氏輔佐袁譚?」劉若有所思地低頭沉吟了半晌後,突然黛眉一挑冷哼道,「去年才給二定親中山甄家,現在又為大保起了媒。他可真是忙得很啊。」
身為袁家僕以及劉心腹的袁雷眼見主母冷笑了起來,不禁在心中暗呼不妙。須知袁府的人都知曉只要主母一冷笑,那全府上下非雞飛狗跳不可。於是這會兒的袁雷趕緊起身上前向劉勸說道主母息怒。主公雖讓蔡氏輔佐大,卻並未提及婚嫁之事。更何況剛才在堂上大還當眾羞辱了蔡氏,進而被主公大聲呵斥。」
「哦?還有這事?」劉聽罷立刻流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並示意袁雷向她詳細說明。
於是乎,袁雷便將先前在堂上所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向劉娓娓道來。當劉聽到袁紹單獨將袁尚介紹給蔡吉之時,她的臉色總算是稍稍緩和了下來。再聽到袁譚竟當着眾文武的面衝着蔡吉大吼大叫,還極沒風度的說「女娃兒還是早點找人嫁了,生娃好」。劉當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鄙夷與得意,直笑得花枝亂顫道,「哦呵呵,袁譚那廝果然愚不可及。想那蔡氏以女子之身執掌東萊郡,秩比兩千石。男子只要娶了她就可平白得一郡之地,千石俸祿。如此大好時機,袁譚那蠢貨竟然白白放過。夫君這會兒多半已被其氣得無話可說了。罷了,看來此事還得吾家尚兒出馬。嗯,那蔡氏與吾家尚兒年紀相仿,又出身書香且有東萊郡做嫁妝,這樁親事倒也算是門當戶對。」
卻見此時的劉在一番自言自語的張羅之後,當即雷厲風行地回頭喊道,「袁雷。」
「在。」袁雷一個箭步上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