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卡看着面前的這個男孩子。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注意到他來到這面綠湖的棧橋上面了——他幾乎每天都會在下午差不多4點的時候來到這裏,什麼都不做,只是安安靜靜地坐着,直到遍天繁星夜垂了都不回去。
從打工的旅店那裏艾莉卡有意無意地聽說了關於這個男孩子的事情——他的親人雙雙被害,小鎮上的治安守備隊到現在都沒抓住犯人。而即便微薄的遺產使得他的生活暫時無憂,但想必未來也是十分灰暗的。
這一點讓艾莉卡稍稍有些感觸,失去至親之人的那份孤獨和冰冷她深刻了解。自幼以來只能每天辛苦勞作,看着別人家的孩子和父親母親一起其樂融融的模樣艷羨不已——這種心情每每都讓她更覺孤單。
也正是這份孤單造就了艾莉卡的早熟,僅僅十幾歲的年紀她便已經穿越過大半個帝國。僅僅只是為了儘可能地離那個地方遠一些。
但說實話,即便是她,現如今也時不時會想像着——如果自己的父母還在的話,會是什麼樣子。
這大概是她會被這個男孩子的經歷吸引的原因——但也僅僅止於好奇和同情而已。逾越帝國疆土,失去雙親的孤兒數不勝數,這個男孩只不過是恰好在她工作的地方附近,更容易進入她的視線罷了。
她沒打算插手做什麼事情,十幾年的生活讓艾莉卡對着周圍的人都是保持一副若即若離的模樣,因為別人能給予她的溫暖遠遠不及傷害,因此她本能地拒絕相信別人。
——曾經共同旅行的少女之中有不少人都被人販子擄走,其中迅速翻臉反過來想要迫害她的也不在少數。信任只會換來背叛,艾莉卡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因此她並不打算再相信任何人。
……直到今天為止。
那是個倔強的男孩子,她知道。
聽那位經常來旅店一層喝酒的,中年禿頂的大嘴巴酒鬼老雷諾說。那個孩子在知道父母死去的時候,並沒有掉淚。
甚至於他的那些親戚跑去家裏拿走任何他們想要的東西時,他也只是靜靜地看着——那目光讓人有些膽寒,老雷諾說就好像鬼一樣冰冷。
艾莉卡知道在這些傢伙口中傳了好幾遍的消息一般可信度並不高,但憑她自己的觀察也能夠看得出來,這個孩子確實十分堅強。
他好像在哭?
女孩有些好奇,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她第一次湧現出主動想要去了解一個人的想法——然後這想法就好像魔力催生瘋長的植物一般怎麼都停止不了。
被好奇心折磨得注意力渙散的她,不知不覺中開始向周遭的人打聽那個小男孩的事情。
他的生活,他的雙親,他在鄰居口中的形象。
一個倔強的小男孩漸漸在艾莉卡的腦海里成型,然後就好像扎了根一樣,她怎麼趕也趕不走。
『今天……他也有來嗎?』
春去秋來,艾莉卡始終關注着那段棧橋的情形。
若是他來了,她在閒下來的時候,會遠遠地看着他。
他總在坐在棧橋末端的位置,靠右的那一邊,靜靜地看着湖水,一言不發。而她則站在旅館的窗戶——有時是門口,靜靜地看着他。
那是個倔強的孩子,就好像她自己過去那樣。
要不要幫幫他?——
艾莉卡漸漸地有了這樣的想法。
她看着對方的時候總會回想起自己被打罵的時候,自己與現在同樣手中拿着抹布努力地擦拭着酒館桌子上醉酒客人的嘔吐的時候,自己在寒冷的夜裏蜷縮在被窩裏啜泣的時候——是多麼地希望有一個人能夠站出來,幫助自己,成為自己的依靠。
手中的抹布被捏緊了。
無人相伴左右的孤獨和痛苦會讓人變得早熟起來,可這份早熟卻並不是值得讚揚的事物。
經常捶胸頓足,哀嘆自己命運不幸的人,往往並未體驗過真正的痛苦。
有過痛苦經歷,真正體驗過何為絕望的人,大抵都時常掛着笑容。
明白這份痛苦到底有多可怕,他們會封存起來,試着不讓身邊的人也遭受到相同的痛苦——有時候甚至連自己的心也會一起封存。
艾莉卡就是後面這一類,即便她一直掛着微笑,可格林爾克鎮上誰都明白
小番外:她們的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