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任相思緊
這一日空氣里透出醉人的溫暖,謝青芙與謝紅藥在賬房中琢磨了一整日的賬本,直到晌午過了方歇了一歇。
陽光清明如玉,透過屋檐前斑駁樹影落在地上,細細碎碎的灑了一地。
&要用些飯嗎?」謝青芙放下手裏的賬本,揉揉眉心看向謝紅藥。謝紅藥雙唇泛白,輕輕的搖了搖頭。她一手支着頭一手握着本微微皺起的賬本,視線在陳舊的字跡上逡巡而過。
很顯然,比起還債來說,口腹之慾在她看來已經不是什麼大事。
&家的那筆錢,又來催了麼?」謝紅藥道。
&才來叫過門。」謝青芙心中壓抑,卻仍舊點了點頭,「趙老爺投進謝家祥禎錢莊的那筆錢似乎是礙於謝家面子,千方百計湊來的。我想他是覺得謝家要垮了,現在不抓緊機會拿回這筆錢,以後大概都沒有辦法拿回去了。」
謝紅藥微微皺了皺眉,視線仍舊沒有從賬本上離開:「這幾日清出的舊賬里,倒有幾筆還得起趙家的債。先收回這幾筆錢,還上趙家的,再將該賣的都賣了,還上景陽城那些富商的。錢莊內的錢暫時不能動,即便是跪在他們的面前求饒,也務必請他們多寬限一些時候。」
謝青芙再次點頭,拿了桌上那幾本賬本,仔細對過後又找出當初簽訂的契約,正要邁步出門,卻聽謝紅藥聲音中染上了欣喜:「青芙姐姐,且慢!」
謝青芙回過頭去,卻見她從厚厚的賬本中抽出一張泛着黃的紙張來。
&來看看這是什麼?」
這一看便看了整整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謝青芙邁出謝府的後門,身邊還帶着小心翼翼的半綠。兩人揀人少的路走了許久,又穿過七八條巷子,才在一家酒樓前停下了腳步。
謝青芙抬頭看着酒樓匾額上的「福瑞」二字,又將手縮回袖中摸到那張字條,心中這才有了些底。
其實她是很怕的,怕得袖中的手指都在瑟瑟發抖。然而一個人沒了懼怕的資格,自然也就沒辦法再因為害怕而選擇逃避了。她得勇敢,她必須勇敢。
在心中反反覆覆念過同一句話之後,謝青芙對半綠輕聲道:「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只能在外邊兒等我,不准進來。即便是聽到我被人罵了,不准反駁。」
半綠咬着嘴唇看着她,用力點了點頭:「半綠……知道了……」
謝青芙輕吸一口氣,這才邁步走進福瑞酒樓。一進門便有兩名店小二殷勤的迎上來,但謝家敗落在景陽城實在不是什麼秘密,看清謝青芙的臉後,店小二的臉色極快的陰了陰。其中一個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正要說些什麼,卻被他身旁另一個小二手疾眼快的拉住了。
&不是謝小姐嗎?您請裏邊兒坐!店裏剛從獵戶手裏進了批新鮮的野味兒,您要不要嘗嘗鮮?」那店小二滿臉堆笑,又用手掩住嘴巴對身邊小二竊聲道,「掌柜的交代過,謝家要是來了人,務必不要喧鬧,只悄悄地將這人帶到樓上雅間去,再上些香茶點心便是了。瞧你這記性。」
這店小二許是跑堂久了,習慣了大嗓門兒招呼客人,即便刻意的壓低了聲音,謝青芙也能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佯裝什麼也沒聽到,安靜的便跟着那引路的小二上了二樓進了雅間。
雅間內備着瓜果點心,店小二對謝青芙賠笑道:「您稍等一會兒,小的這就替您叫我們掌柜去。」
說是稍等,但直到半綠心中的信心似垂垂老矣的夕陽般落了下去,門仍舊是安靜的開着,沒有哪怕一個人從外面走進來。
&小姐久等了。」
第二次替自己續上杯中茶之後,謝青芙單手撫着光滑的杯壁,終於聽到門響的聲音。
青發鶴髯的中年男子緩緩步入,他表情祥和,身着錦衣,來到謝青芙面前時衣角上的暗紋從桌角上蹭過,發出輕輕的響聲。這人嘴上雖然說着「久等」,語氣中卻帶着絲理所當然,腳上的動作也仍舊是慢吞吞的,顯然是並沒有將謝青芙放在眼裏。
&筆買賣要談,不知不覺就耽誤到現在啦。謝小姐可不要怪老朽才好。」
謝青芙看出他的輕慢,心中雖然感受到人情薄涼,面上卻慢慢的彎起一抹笑來:「張叔叔,您說的哪裏話。」
張掌柜低應了她一聲叔叔,笑着看她許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