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最痛苦的地方,其實不是身體的傷害,性命的丟失。最痛苦的,反而是心裏的折磨。生離死別的折磨算是其中一種,而不知命喪何時,這又算是另外一種。
京師正陽門的城樓上,王守仁和楊一清都在此處。二人年紀也不小了,但此刻卻仍舊是甲冑加身,一副威武不凡的樣子。在大明,二人都算得上是文壇大儒,同時也是有名的知兵之人,可以說二人是大明文武雙全的代表性人物之一。當然,江夏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此刻已經是深夜,距離京師被三路大軍圍困,已經足足有十三天的時間。在十天以前,王守仁他們接到了江夏回復來的飛鴿傳書,說他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京師。可是這最快的速度究竟是多快,王守仁和楊一清都不清楚。不過即便再快,想來怎麼也需要半個多月的時間吧。
畢竟是從薊州府趕到京師,有那麼多的人,有糧草有輜重。
守正陽門的,一共是兩萬兵馬。另外宣武門和崇文門,這兩處各有一萬兵馬。自從五天前永定門破了以後,王守仁他們就只能把京師城內唯獨能調動的四萬餘兵馬如此安排了。
幸虧京師城內兵備齊全,同時百姓商賈也很支持守城,所以三路大軍的數波攻勢,王守仁他們都一一守下來了。但是究竟能守多久,這一點王守仁和楊一清都說不清楚。
楊一清坐城樓旁邊的一張太師椅上,一名大夫正在給他手臂的傷口換藥。前日敵軍攻城,情勢危急之下,楊一清和王守仁親自上了城樓殺敵。楊一清不注意被人給割了一刀,傷口不淺。
王守仁道:「楊公,夜裏涼,這裏有我守着,相信也出不了什麼大事。要不你先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我立刻派人通知你。否則你如此操勞,傷口癒合恐怕會很慢。」
楊一清伸手摸了摸雙膝上橫放着的大刀,他笑着說道:「我第一次和江夏見面的時候,逍遙山莊還是一處青樓。那小子騙得我把女兒放在他那裏,給他當七天的學生。我心想着我家那閨女,誰遇着誰頭疼,所以就答應了。沒想到,他竟然憑藉短短七天時間,就騙走了我女兒的芳心,還把她馴的好像一隻聽話的小羊羔一般。那丫頭一輩子沒像這樣聽過我的話,真是女生外向啊。」
王守仁不明白為什麼楊一清會突然跟他說起這些,所以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插嘴,只能靜靜地聽着。
突然,楊一清話鋒一轉,他抬頭看向王守仁道:「陽明兄,我求你一件事如何?」
王守仁略微一愣,然後趕緊說道:「楊公有何吩咐,但請直言。這個『求』字,陽明承受不起。」
「你受得起的。」楊一清微微吸了口氣,道:「冷雨回來求援的時候就說了,薊州府那邊,正在和韃靼大軍作戰。所以江夏究竟什麼時候能到,到了以後又有多少人馬,這些暫時都不好說。
如今城外敵軍十萬有餘,這場守城之戰究竟是勝是敗,暫時都不好說。我只求陽明你,即便是遇到戰敗,也一定保住江夏,以及他那些妻兒子女,你能不能答應我?」
王守仁略微一愣,他這才明白,楊一清心中已經做好了死守京師的準備。他這樣說,其實不僅僅是在拜託自己照顧江夏,和江夏的妻兒子女。同時也是在給他一個理由,讓他能夠活着。
王守仁心中微微一暖,他抬頭往東北方向看過去,臉上的神色堅定不已。「江夏一定能夠即時感動的,我相信他。以前經歷的風風雨雨還少嗎,哪一次不是被他迎刃而解?我相信這一次,他也一定能。」
王守仁的話剛剛說完,突然在城中巡邏的總旗雲賢帶着一隊巡城兵匆匆忙忙地從樓梯口跑過來。
見到王守仁和楊一清以後,雲賢快步跑過來,一下對着王守仁和楊一清跪下行禮,慌張地說道:「兩位大人,大事不好了。京營原本的兵馬全都造反了。現在他們正往宣武門而去,想要打開城門接應城外的敵軍進城。」
咚咚咚咚……
響是在印證雲賢說的話一般,城外敵軍的戰鼓,在這一刻突然就擂響了。鼓聲很急,明顯是決定了要緊急攻城。
王守仁趕緊伸手把雲賢扶起來,說道:「快,帶我過去看看。」
雲賢點了點頭,突然眼神變得一厲,「好,我現在就送你過去
第六百零六章 京營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