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沒有在意老婦人殺豬般的呼喊,而是轉身面向七個士兵。
「起來!」方運一聲怒喝,七個士兵急忙站起來,有兩個士兵晃晃悠悠差點摔倒,被旁邊的人攙扶才能起來。
七個人兩腿發麻,但站立後身體挺直。
「男子漢跪天地君親師,焉能跪拜一群愚夫愚婦?我景國軍人顏面何在?回軍後,所有人功勳自降一等!」
「遵命!」七個士兵齊齊道。
「我聽不到!」方運用更大的聲音吼叫。
「遵命!」七個士兵用力吼叫。
這時候,那個華服老者清醒過來,吃力地坐起來,怒道:「方運,你就算是虛聖,也不應當街行兇!」
「只許你抽打士兵,不允許我打你?誰家的道理?」方運冷笑道。
「我是打逃兵,不是打士兵!」
「我是打蠢貨兇徒,不是打老人,更不是行兇!」方運道。
「你……你仗勢欺人!」老者怒不可遏。
「那你又如何?」方運滿不在乎道。
「你……」
方運冷冷地掃視那些老人,道:「兒孫陣亡,本應該得到所有人的同情,但你們卻把親人的死亡當成為所欲為的憑仗,眼裏只有自己的悲痛,恨不得那些未死之人也跟着死!你們永遠也不知道,每一個從戰場回來的士兵,都背負着戰友的性命,背負着戰友的恩德,如果有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代替他們去死!他們之所以沒有死,是因為他們有更重要的使命!這裏每一個從戰場回來的士兵,都能讓朝廷更了解前線的詳情,都能讓下一次戰鬥準備得更周詳,都能拯救成千上萬的士兵!不久之後,他們便會繼續背負着一切,上陣殺敵,直到死亡,讓活着的戰友繼續背負他們的遺願!」
方運停頓片刻,繼續罵道:「你們並不在乎兒孫的性命,你們只在乎自己失去了什麼,死去的兒孫在你們眼裏無非是丟失的金銀財寶,所以你們並不在乎你們的兒孫做過什麼、想做什麼,你們來這裏只是為了發泄自己失去東西的憤怒。你們來這裏大鬧,無非是要得一些好處。你們但凡心中對兒孫有一絲舐犢之情,就不會去辱罵毆打這些與你們兒孫並肩作戰的士兵,也不會忘記你們的兒孫何等信任他們,更不會去傷害這些在不久的將來很可能和你們兒孫一樣戰死沙場的勇士!」
七個士兵依舊筆直地站立,十四行淚水順着他們的面龐滑落。
「柳山弄權,你們可敢圍堵柳府?群臣無能,你們可敢血染皇宮?你們不敢!你們就是一群欺軟怕硬的廢物,你們就是知道你們兒孫的戰友不會反擊,所以你們才會拿他們泄憤!你們會覺得自己為抗擊妖蠻送去了兒孫,是巨大的犧牲,並不是!你們兒孫在犧牲,不是你們;那些兒孫陣亡依舊同情這些士兵的人在犧牲,不是你們!你們可以作,可以鬧,你們有權把朝廷從國君到官員罵千百遍,甚至可以指着我方運的鼻子罵我這個虛聖沒用沒能救出陣亡的將士,但唯獨不能辱罵這些士兵!你們是經歷悲傷,他們則經歷世間最大的恐怖與最重的使命!」
不止那七個士兵在流淚,附近所有的兵尉將校都偷偷抹淚。
方運看着那些老人,露出厭惡之色,高高抬起下巴,冷聲道:「滾開,不要阻擋我們赴死!」
說完,方運邁步向泉園的方向前行,七個士兵跟在身後。
所有人望着方運和七個士兵的背影,眼前突然模糊起來,仿佛越來越多的人跟在他們身後,越來越多,轉眼間便是百萬千萬之眾。
那些人說着,唱着,走着,永不回頭。
那些老人癱坐在地,茫然無措。
「呸!」一個圍觀的老人不屑地吐了一口痰,邊走邊道,「方虛聖是打輕了!要是我,定然打得你們滿地找牙!」
「被方虛聖打的那個人,三十年前不就是城裏出名的混混麼,嘖嘖,這麼多年過去了,還這麼不是東西。打小兵算什麼本事,有本抽柳山大耳光去!」
「把方虛聖氣得出手教訓,可見他們不要臉到何種程度。」
「咱們景國就是缺方虛聖這樣的人!老人了不起啊?人老,不要臉卻沒老!」
「將士在前線拼死拼活,回來還受這氣,知道的只當是一小撮老不修,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