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珊,熏繚繞。
歸夢未覺,門外風雪。
芙蓉紗帳暖,翡翠孤盞暗。
美人枉怨凝眉,幽夢太淺匆匆。
芙蓉帳內,淺眠的美人眉頭皺起,神色苦楚。
身上滲出的層層細汗,將秀髮與睡袍都侵染得濕了。
如瀑長發散落床間,冰肌玉膚更顯白皙。
蠶絲睡袍緊貼玉體,玲瓏身段若隱若現。
美人夢中,眼角含淚。
噩夢,宛如一處幽居在密林深處的泥淖。
一旦陷入,仍憑你使出渾身的力氣掙扎或求救,勞而無功。
只得越陷越深,直至被污泥侵入口鼻,阻隔空氣,活活將你溺死。
休想逃脫。
如同無數個相同的夜晚,血月又一次映紅在夢裏。
「嗯。」莫若離香汗淋漓,皺眉低哼。
墨羽與墨殤一左一右,守在門外。
莫若離從天京返回阿勒楚喀,已有三日了。
自與蘇景年分別後,莫若離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沒有一晚上不做噩夢。
「咕、咕、咕。」
一隻雪白信鴿,從南方飛來。盤旋在莫若離寢宮上空。
墨殤抬手,吹起口哨。
信鴿振翅,緩緩降落於她手臂上。
抽出信箋,墨殤讀了起來。
「故人含笑,永不再來。」
放飛信鴿,墨殤算算信鴿從天京飛到阿勒楚喀的日子,暗自喟嘆。
蘇公子,公子為你廢寢忘食,鬱郁無歡。而你十一日便已經走出低潮,難不成十一日便是你對公主的情意期限嗎???
竟只得十一日。。。
「殤?」墨羽見墨殤神情黯然,喚她。
問道:「怎麼了嗎?」
「。。。」墨殤不接話,揣度着要如何答覆墨羽。
更思索着如何將這不算好,也不算壞的消息委婉地告訴公主。
門軸轉動,門扉拉開。
「公主。」殤、羽二人聞聲轉身行禮。
面白如紙。
門頭掛着的兩個大紅燈籠,散發出暗紅的光亮,將美人映照得稍微有了絲血色。
莫若離虛弱問道:「阿難可有消息?」
多日的舟車勞頓與內心折磨,將美人的身體幾乎拖垮。
「。。。」墨殤略作思量,決定實話實說。為了讓公主死心,儘快斷了那不切實際的念想。更為了公主能早日走出情傷,重新振作。
回說:「酒肆老闆托白鴿傳信,說蘇公子已經離開了。」
莫若離聽聞墨殤所言,感覺胸口被一塊巨石堵住,悶得她根本透不過氣。身體更是如灌了鉛般,沉重不堪。
身子一個搖晃,撞在了門上。
莫若離將全身的重量託付於冰涼的門扇,才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蘇景年離開了,離開了那家為了她而準備的小酒肆。
莫若離留書離去,擔心蘇景年會難以接受,做出什麼傻事。
才讓心腹將遊船正對着的小酒肆盤了下來,以能觀察蘇景年的反應,好好照顧於她。
得知蘇景年多日茶飯不思,形容憔悴;又借酒澆愁,意志垮塌。
莫若離心如刀絞。
如今得知蘇景年放開舊情,起身離去,重新出發。
正正是莫若離最想看到了的結果。
卻也是莫若離最害怕的結果。
愛與恨,慢慢重疊在莫若離的心裏。矛盾而焦灼。
「離開了。。。好。。。」莫若離闔上冷眸,絮語道。
墨殤以為莫若離說的是氣話,怕她心中仍然惦記着蘇景年。
賭氣道:「公主莫要擔心。老闆信中明言,蘇公子乃是笑着離去。相信她已經看開,不會再做糾纏。」
「。。。」莫若離強加振作直起身體,看向墨殤。不解問道:「笑着離去???」
「是,」墨殤躬身回道:「依據酒肆老闆信上所言,蘇公子確是笑着離去的。」
「。。。」冷眸微微轉動,莫若離說:「羽兒、殤兒。你二人即刻啟程,前往天京。」
第51章 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