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綱當天晚上就走了,他急着返回臨清附近的郭升大營回報。在他走後,莫茗立刻召來了情報參謀,以及臨時代理要塞司令的炮兵指揮官李文長,詢問情況。
據二人描述,最近一段時間登萊二地似乎頗有些不平靜。萊州太遠不說,登州城內的巡撫曾化龍最近可是動作頻頻,他先是召集了治下三府的縉紳們集會議事,要求他們捐資助餉,以便招募軍士,以報「君父之仇」,並「安定鄉里」。縉紳們對報君父之仇不怎麼關心,他們更在意的是如何安定鄉里,尤其是飽受東岸人之苦的登州鄉紳更是慷慨捐資,冀希望撫台大人能夠為他們做主。
青州各縣的縉紳們雖然沒有遭受東岸人劫掠之苦,卻也被大順催餉司折騰得厲害。各個家族依照田地、功名不同,紛紛被迫助餉,從五千兩到三萬兩不等,此外還要出一些糧秣,真真是要了他們的老命。有些地主想辦法將這些捐稅分攤到那些自耕農頭上,這本是他們常用的避稅手段,不過在被那些不堪重負的自耕農們告發之後,這些縉紳的家產立刻被充公,田地也被均分給了原本的佃農。
在順軍到來之前,有些沒有功名無法避稅的地主會勾結鄉老,將自己本應納的賦稅轉嫁到自耕農頭上。在自耕農不堪重負破產之後,他們再巧取豪奪將這些田產弄到自己名下,如此周而復始,一步步實現了土地的大規模兼併。明末這種例子數不勝數。比歷朝歷代都多。可以說明末縉紳的集體道德水平是歷代封建王朝末期最低的了。土地兼併規模也是最厲害的。順軍到來後,第一個拿的就是這些縉紳開刀,比如瓜分了幾個宗室及大地主的錢糧,同時將土地均分給無地的農民,而這也是他們始終無法有效控制山東局勢的根本原因所在——不願意保護地主縉紳們的利益。
曾化龍在募到一筆錢款後立刻在登州城內外開始招募軍士,同時也給城內的兵將們發放了部分拖欠已久的軍餉,使得他們的士氣稍稍得以恢復。不過,由於東岸人在煙臺地區持續了一年之久的吸引流民的舉動。登州城左近的流民數量已經大為減少,前來招募軍士的登州營軍官們看到後大感鬱悶。其實這種情況不獨出現在登州城,鄰近煙臺的寧海州、福山、文登乃至棲霞、萊陽一帶的流民數量這一年來都大為減少,甚至還有些地主的佃農負債舉家潛逃的,讓一幫登州縉紳們氣歪了鼻子。
不過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來找東岸人理論,他們深知手頭的鄉勇戰鬥力羸弱,若是勉強集結起來去打東岸人的話只會落得一個悽慘的下場。而東岸人「銃炮犀利」、「進退有據」、「果毅敢戰」,這是登州縉紳們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才根據很多人的直觀感受而總結出來的認識,而這個認識無疑使他們更為沮喪。他們的鄉勇連郭升手下的兵馬都打不過,更別說去摸東岸夷人這個大老虎的屁股了。
若是惹惱了東岸人。他們集起大隊前來攻打自己的莊子,你看曾撫台會不會出兵來保你?所以啊。趁着目前東岸人裹挾了大量流民屯墾修寨堡,從而沒空理你的時候,大家還是低調一點好。自家的佃農自家看好,路上的流民不要亂伸手,否則會招來禍患,這都是登州縉紳們通過血淚教訓總結出來的經驗。
不過曾化龍開的這個會議也不是沒有用處,至少在他或明或暗的鼓動下,登萊青三府的縉紳們對如今的形勢有了一個較為清晰的理解。在看到各地紛紛起兵襲殺大順委任的地方官後,他們大受鼓舞,紛紛表示回去後立即組建鄉兵,「肅清」地方。其中,登州府以招遠、萊陽二縣的縉紳們最為堅決。
李振綱走後,莫茗考慮再三,覺得接下來一段時間內郭升那邊很可能會送來大批「流民」,數量保不齊會有一萬多,這麼大的數目毫無疑問會撐爆小小的煙臺要塞,甚至就連輸送到後方的黑水、大泊、鴛泊幾個港口都嫌多安置不下。那麼,是不是該提前輸送一批移民到澳洲金山港去呢?不過他也就是想了想就否定了這個念頭,先不說海軍願不願意冒着夏季的不利風向(南風)與惡劣天氣(颱風)往南航行,就說去年年底、今年年初,東岸人已經從黑水港、鴛泊港分兩批次、每批2500人往澳洲輸送了五千名移民了。這個數量已經達到了新華堡到金山港之間的運輸船隊的運輸極限,再多也只是在澳洲白白曬太陽,運不走的。所以,如何安置這些流民還真是一個問題啊。
不過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