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坐在一輛搖搖晃晃的馬車內,走在前往巴拉多利德的道路上,來自多利亞家族的阿萊桑德羅則坐在他的對面閉目養神。
他們從巴塞羅那上岸,然後乘坐馬車橫穿過整個古老的阿拉貢王國領地,途中在相對繁榮的薩拉戈薩停留了幾天,阿萊桑德羅在他們家族參股的薩拉戈薩銀行內處理了一些事務,然後一行人再度驅車向西,駛往巴拉多利德——一座之前還是西班牙王國的首都、如今依然是諸多西班牙政府機構所在地、權貴和國王經常巡狩的城市。
莫三被缺乏減震系統的馬車晃得心煩意亂,再加上在車內枯坐無聊,於是便掀開了掛在車床上的布簾,看向了窗外廣闊的原野。
這裏應當是卡斯蒂利亞高原的北緣,溫帶海洋性氣候,是西班牙國內重要的農業區。但莫三從車內向外望去,只見到處是一片破敗的景象。首先是村莊的數量較少,規模也不大,遠不如他之前在法蘭西、意大利甚至奧斯曼帝國的魯米利地區所看到的那般景象。而村莊的稀少和規模不大則意味着此地的人口不是很豐裕,而人口不豐裕,則意味着此地的經濟不是很發達。
而事實上也是如此,作為領土比法蘭西還要大的半島王國(除去葡萄牙的伊比利亞半島,此時法國的東部國境線也尚未大幅度擴張),對比法蘭西多達2100餘萬的人口,西班牙的人口卻只有四百多萬、尚不足五百萬。雖然也許西班牙王國的國土不如法蘭西那麼宜耕,但也絕不至於令兩國人口差距如此之懸殊。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其實是西班牙自己的不斷作死才使得自己國家的人口始終增長乏力。他們先是大批驅逐掌握着技術、資本和知識的猶太人、摩爾人。這些人的人口數量甚至佔到了當時西班牙王國人口的四分之一。而更奇葩的是,西班牙人當時甚至還允許這些被驅逐的異教徒帶着財物、牲畜和工具離開;而驅逐完異教徒後,則是沒完沒了的對異端的審判,大批西班牙人在經受殘酷的宗教審判後而殞命;最後,則是短視的目光和昏招迭出的政策使得經濟全面崩潰,國民生活陷入了極端困難的境地,人民生育意願大幅度降低,這才是導致這個國家人口增長緩慢的最重要因素。
&什麼好看的?」也許是窗外吹進了一股寒冷的新鮮空氣。正在假寐的阿萊桑德羅睜開了眼睛,在瞥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後,他便很快失去了興趣:「這條路我走過很多次,每次所見的都是這種破敗的景象,沒有一絲亮色。這裏的居民們對種地沒有太大的興趣,他們更習慣於養羊。當然了,養羊也只是他們不得已之下的選擇,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們的第一選擇仍然是去充當神職人員,其次是貴族的侍從。然後是士兵、水手,幾乎沒有人願意去充當手藝人、商人之類的角色。」
&果西班牙人也願意充當手藝人或商人的話。那還有你們熱那亞人或猶太人什麼事麼?」莫三懶洋洋地回了一句。窗外一群髒兮兮的羊在一個同樣髒兮兮的牧民的驅趕下沿着道路向前走着,這些羊隨意啃吃着路邊的枯黃的茅草,看樣子它們即將前往儲存了足夠草料的過冬營地里去。
在這個年代的西班牙,古老的行會制度依然在頑強地發揮着作用。比如承擔了大部分國內稅收的羊毛商人行會,他們的勢力是如此之強以至於羊群隨意啃吃地里的麥苗時也無人敢管,久而久之這種行為毫無疑問地導致了種植業的退化和畜牧業的興盛,而畜牧業顯然不如種植業能夠養活更多的人口,因此,西班牙王國每年都需要從國外輸入大量的穀物以確保國內不會出現大面積的饑荒——換而言之,小規模的饑荒幾乎每隔幾年就在西班牙上演一次。
&呵,西班牙人的社會總是顯得很怪異,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阿萊桑德羅聞言笑了兩聲,然後話鋒一轉說道:「後天到達巴拉多利德後我們休整一天,然後便去會見巴爾博亞書記官閣下,他恰好也剛剛從馬德里抵達巴拉多利德隨侍國王身側,作為西印度事務院的兩大書記官之一,他的判斷將最終影響國王的決定。所以,貴國若想迅速結束戰爭,那麼取得巴爾博亞閣下的諒解就是至關重要的了。當然我知道這很不容易,但我們得試一試,畢竟這次巴爾博亞先生試圖與我們展開對話就是一個良好的開端了,不是嗎?」
&許吧。」莫三不確定地說道,「說實話,我不認為西班牙人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結束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