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未來。」
「……傳統守舊的思想是這些資本主義萌芽發展的最大阻礙。正如長沙一位傳統士紳所言:『商賈糜至,百貨山積,貿易之巨區地。夫逐未者多,則泉刀易聚;逸獲者眾,則風速易隤。富家大賈,擁巨資,享厚利,不知黜浮崇儉為天地惜物力,為地方端好尚,為子孫計久遠;驕淫矜誇,惟日不足。中戶平民,耳濡目染,始而羨慕,既而則效,以質樸為鄙陋,以奢侈為華美,習與性成,積重難返。』由此可見,古老而傳統的自然經濟和封建社會,對新生經濟的敵視態度相當明顯,若非李順政權出身底層,軍事壓力又大的話,未必樂於如此銳意改革,當然這也是他們統治三省之地數十年,地方士紳始終沒有忘記前明政權的主要原因所在,雖然他們現在已經在很大程度上充當了地主階級的代言人了。」
看到這裏,郭普夏放下了文稿,輕啜了一口濃茶。這段話,當真是說到他心眼裏去了!多年以來,因為「出身原罪」,從李自成、李過時代開始,湖廣、江西等地的士紳就始終對李順政權若即若離,甚至還抱以敵視的態度,這從當初李過開科取士應者寥寥就能看得出來。因此,李順政權一面繼續與地方士紳聯絡感情,一面將裁汰下來的大量軍士(因為農民軍的特性,軍隊數量龐大,且男女老少皆有,品流複雜)安置到湖北、湖南、江西三省各府縣,開墾荒地、充實地方的同時,也能加強大順朝廷對基層的掌控力。
後來,隨着東岸人果斷介入中國局勢,清軍大舉南征遇阻,李順政權轉危為安之後,經過數十年的耕耘,三省士紳與大順政權表面上的敵對沒那麼強了,合作開始漸漸變得有了一些融洽。但考慮到以前的局面,李順政權上層對這些人始終缺乏足夠的信任感,尤其是經歷過那段歲月的老將、老帥乃至皇帝(李過、李來亨父子)很多都還在世,他們自然不可能對士紳們的那一套有多少好感。
相反,出身底層、文化水平偏低、思維不受腐儒條條框框束縛的他們,對於如何快速撈錢、生產糧食、製造軍需物資很感興趣,即對來自東岸的那一套倒比較中意。再加上彼時東岸一方也有意扶持,給他們轉讓了一些技術和設備,同時幫着在煙臺學院(原抗清軍政大學)培養了一批幹部,這些人與湖廣、江西原本比較微弱的資本主義火星相結合,花了足足二十年時間,最終將這些小火星發展成了小火苗,也是相當之不容易。
客觀地說,這些資本主義作坊為李順政權生產了很多財貨,並通過行銷各省賺取了大量利潤,即李順政權等於是用商品經濟來從周邊諸省吸血,進而供養己身。不然的話,你以為光靠東岸人的援助,李過、李來亨父子二人就能維持得了規模如此龐大的軍隊麼,雖然那些士兵的待遇看起來並不高。
但任何一種新生事物在發展的初期,自然都會面臨傳統文化、思想、體制的重重壓制,嚴重阻礙甚至消滅其發展,除非你能找到一處如華夏東岸共和國那種白地,並一開始就確立好規則,然後慢慢往裏面填人,並小心翼翼地呵護維持原有秩序的不改變,如此才能平穩發展起來。可在順國境內沒有這種條件,於是便很輕易地就導致了新生勢力與傳統社會的碰撞,進而嚴重到割裂了整個社會,造成了無數的問題。要知道,衡陽、南昌、贛州等地,就經常發生一些工坊被打、砸、燒、搶事件,前往城裏做工的工人也被鄉下族長索回,在這個時候,因為人才儲備的不足,很多地方州縣的官員都是士紳出身,他們在處理此類事件時甚至還偏袒那些所謂的鄉賢、族長們,痛斥製造工坊「終日逐利,敗壞風氣」云云。
東岸人為了保住李順政權,曾經通過郭普夏給李來亨總結了一套從思想領域分化、瓦解士紳敵對勢力的思路,即重新定義傳統的儒家學說,並搬出了最近幾十年內的一些思想家如顧炎武、黃宗羲、王夫之、徐光啟、方以智、梅文鼎、顏元等人的著作——這裏插一句,上述諸人的著作,李順政權讀的人都少,讀通、讀透的更是不多,反倒是東岸人一一搜羅,並在本土首都專門請人研究——從中引申出了一些全新的理論,重點抨擊了此時佔據思想界主流的宋明理學思想。
比如,他們拿出前明李贄的「童心說」,對理學家宣揚的「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等思想進行了批判,正如「夫天生一人,自有一人之用,不待給
第三十六章 漸漸明晰的局勢(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