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勛返回河東以後,專注內政,把屬吏的職責又重新析分、明確了一番。目前主要必須關注的有四個問題,第一就是農耕。
農業社會,農耕是社會安定的基礎,而農田的產出,很大程度上要依靠科技的發展,可惜是勛在這方面完全沒概念。他光知道施肥、除草、開挖水渠、選用良種這些基本常識了,問題這些基本常識,當年窩在窮坳里的爹媽不清楚,隔壁老王不清楚,中原地區的絕大多數農夫則都是清楚的,只是有沒有力量完成相關工作而已。
很多穿越小說里,豬腳回到古代就大力發展工商業,完全不管農業,仿佛老百姓能靠啃銅錢、金銀就填飽肚子似的,是勛可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好在這年月的消費水平也普遍很低,要光填飽肚子的話,只要人人有地種,賦稅不沉重,天災不搗亂,倒也並非難事。
是勛量入為出,不敢在河東窮兵黷武——他要真跟很多割據諸侯們似的,不管生產,不管品質,招兵多多益善,河東一郡,三、四萬兵很輕易就能徵得上來,拉壯丁誰還不會啊。但要真那麼做的話,所造成的後果是相當嚴重的,兵質下降暫且不論,農業生產就要遭受極大破壞——原本的歷史上,曹操在豫州靠屯田勉強餬口的同時,袁紹軍在河北摘桑葚,袁術軍在淮南撈蛤蜊,這都是史有明文記載的事兒,這條時間線上,其實也差不太多。
去年,通過是勛的努力,朝廷免除了河東一郡的錢糧輸京。使得郡府略顯寬裕,他也力所能及地絕不加派,再加上不肯涸澤而漁地拼命募兵,所以普通自耕農的負擔並不算重。然而是勛管不到佃戶,各郡世家掌握着大量土地。即便他們並不逃稅,反覆累加到佃農身上的負擔也是相當可怕的,高壓之下的人只會拼命幹活兒,根本說不上什麼主觀能動性,地也不可能真的種好。
是勛多番咬牙切齒地想要打土豪、分田地,但最終也就僅止於想想罷了。不敢真干。他的權力來自於士紳,但凡不打算白手起家,從頭來過,就不能真正背叛自己所從屬的階級,頂多作為「大地主、大官僚的代言人」,嘗試着把政策向小地主、小官僚略微傾斜一下罷了。
好在平陽等四縣被匈奴人一通糟蹋。舊有的土地秩序徹底混亂,是勛收復四縣以後,白得了大量的官田。於是他讓孫資輔佐賈衢,劃分田地,安置流民,甚至還暗中煽動別郡的佃戶逃佃,到四縣來耕種。官府貸給田地、種子、農具。期以五年,若每年都能完成一定的糧食上交份額,那塊地就屬於耕種者所有了。
賦稅真不算低,基本上平年得要上交六成產出——比民屯少一兩成,但為了能夠擁有自己的土地,老百姓還是相當踴躍的。當然啦,是勛也不可能禁止別縣世族跑來購買土地,他只是儘可能地把地價提升到一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高度,美其名曰:為實郡中府庫也。
對於那些舊有土地秩序尚未被打破的縣,是勛統一交給裴徽負責。而以諸葛瑾輔之。裴徽是大地主的代表,又是地頭蛇,諸葛瑾出身大地主,但在河東郡內並無根基,兩人正可以一個唱紅臉兒。一個唱白臉兒,抽倆巴掌給顆甜棗兒,既約束那些世家大族,又不至於過於嚴苛,鬧出事兒來。
是勛對那些地主的政策是,首先遵照傳統但是已被徹底無視的等級制度,限定擁有田產的數量,已經逾制的可以無視,但不允許繼續超出了。其次,嚴禁高利貸。第三,設法把那些世家大族的金錢和精力都引導到工商業上去,別有點兒閒錢就去買地和擄民為奴。
漢代的士人還是有一定開拓精神的,加上商賈雖然在名義上屬於賤業,實際上卻有「素封」之名,並不如同後世那麼不被官僚階層所待見。本身東漢朝建立之初,就有相當多的豪商通過聯姻和依附等手段,主動和儒學世家結成聯合體,以求擺脫政治上的受歧視地位。所以很少有大族不經商的——去年才掛的曹老頭子,家財萬貫,就不全是貪污所得,也不全是土地上的產出——豪商因輸財而得以進入官僚體系,比如東海麋竺,倒是比比皆是。
同時,是勛還「崽賣爺田不心疼」,把大量名義上屬於官府甚至屬於皇家的森林、礦產資源,全都向世家開放,給錢你就能用,交稅你就能一直霸着——這算是給世族的最大甜棗兒。是勛自己,以官府的名義首先在郡內大建作坊,除了火藥作坊對
第二章、不務正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