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鈞受是紆之邀,在封丘多留了三天,給屯田吏們講授數算課程。他一開始不敢多開口,只是書寫算題,要眾吏解答,然後就其中出現的問題逐一作出評判當然是用筆墨來評判。
不過封丘乏紙,非重要公文仍然習用簡牘,這在竹片、木片上寫字,跟在紙上寫字感覺便完全不同啊。馬鈞生於關中,是比較早蓋建紙坊的所在,自他從學以來,一直就用的是紙,根本不習慣書寫簡牘。況且寫字總比說話來得慢,所以逐漸的,他也被迫嘗試以口舌來輔助授課。
屬吏們得了屯田中郎將的關照,莫不對這位年輕的令史恭敬有加,也沒有敢於攪鬧課堂,或者揶揄先生的不良學生,馬鈞在這種環境之下,精神逐漸放鬆下來,貌似說話也比從前流暢得多了。
曹蛟趁機按照諸葛亮的授意,提醒馬鈞:「蛟聞口吃,若舌、喉無損,乃非不瘳之症也……」你嗓子和舌頭又沒啥毛病,這口吃的症狀並非不能解決的。其實口吃是不自信的表現,總怕說錯話,但越是擔憂,反倒越說不明白「吾君(諸葛亮)曾與蛟言,君雖弱冠,於數算一道可謂達者,止在趙君卿之下也。而關竅機械,幾無對者,即是太尉亦重君,則君何自輕耶?君不自輕,口吃之症乃不藥自瘳矣。」
其實說口吃病不用治療,自己就會好,那是胡扯。問題無論是宏輔還是諸葛孔明、趙君卿,都發現一旦馬鈞精神緊張,則口吃的毛病就會加重,幾乎難以成句,要是放鬆下來麼,雖然還是結巴,卻基本上並不怎麼妨礙與人交流啦。故此諸葛亮乃授意曹蛟,要他如此這般地勸說馬鈞。
馬德衡畢恭畢敬地朝曹蛟一揖:「卿、卿言是也,鈞受、受、受教矣。」
他的下一步工作,是要抽查各地屯田。看看戶口數、田畝數是否與賬目所記相同。按照規矩,由是紆提供各處屯田地址,馬鈞是不能告訴他自己打算去哪兒的。
於是離了封丘城,首先南下前往郡治陳留為了緩解矛盾。屯田官例與郡縣官不同城而居接着出了陳留南門,到雍丘和高陽亭之間,那裏有大約十屯之眾,近三百頃地。在曹蛟的建議下,馬鈞也沒有跟當地的典農都尉打招呼。而直接召見各典農司馬典農司馬多秩二百石、上二百石,比他差着級別呢,而且地方官見了中朝官天然矮一頭,無不趨奉如命。馬德衡終於感受到了做官的威風,這一得意起來,貌似口吃病又好了三成。
他跟曹蛟混得熟了,加上曹鱗長又頗善察言觀色,所以逐漸的,馬鈞只要一張嘴,不必要把話說完全嘍。曹蛟便能明白其意。馬鈞乾脆就帶着曹蛟,讓他去跟各典農司馬及屯民、屯卒對話,自己只偶爾吐一兩個音節而已眾人倒都覺得,果然是京城來的上官啊,這架子……嘖嘖嘖,這才似上官的樣子嘛。
陳留、潁川之地,地勢平坦,河渠縱橫,沃野千里。望着由屯田吏組織着在地里勞作的屯民、屯卒,馬鈞不禁對曹蛟慨嘆道:「此、此與吾鄉不同、同也。無山、地曠、水潤、土沃,若、若得良器而用,一畝而得、得粟三百斤,不難也。」
曹蛟笑道:「若種稗。更可倍之。」馬鈞搖頭:「可、可以稻、麥、豆易粟,然稗、稗、稗……」長吸一口氣,努力把這個字隔過去:「磨稗一斗,不、不及粟、稻四升。無奈而植,非、非長久計也。」
最早開始屯田的時候,很多地方都不種真正的糧食。而種稗草,因為稗草的籽粒也可以食用,而且適應性強,旱澇保收,產量也大。但問題這東西籽粒雖多,卻是癟的,真正篩磨完了,成糧的比率卻非常之低。所以種稗只是無奈的臨時性舉措而已,這年月除了部分實在貧瘠的土地外,絕大多數屯田都已經不再種稗啦。
當然關鍵還在於魏家地盤兒大了,土地數量充足了,錢糧說不上有多少盈餘,在耕種方面終究可以加大投入了,能夠種稻、麥、粟、豆,那誰還去種稗子啊。
考察完了高陽亭附近的屯田以後,馬鈞便乘車南下,前往潁川郡,第一站是南京許昌,第二站是舊郡治陽翟此際為屯田校尉之所居也。
這一日正行之間,前有河水遮道。曹蛟說了,我來過這一帶,知此乃洧水也,沿岸而南三四里,便有渡口。可誰成想一口氣走出去五六里地,也不知道是曹蛟記錯了呢,還是地形有所變動,竟然沒能找着一條舟船。
第二十八章、皇族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