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兒其實挺奇怪的,在原本的歷史上,當漢獻帝駕至安邑以後,就開始陸續寫信給各路諸侯,請他們前來勤王護駕,所以距離最近的張揚趕緊就湊上去了,然後河北袁家商量了半天,不肯相助,遂被曹操拔了二籌——曹操還真不是第一個迎天子的,只是張揚勢力太弱,迎了也跟沒迎一樣。
說起來當時的各路諸侯:公孫瓚正被袁紹逼着打,沒空去鳥天子;劉璋距離太遠,還有「米賊」張魯「攔路」,不去也很正常;劉備正跟袁術在掐架呢,呂布還窩在劉備後方等着撿便宜呢,也都沒時間沒精力。但是雄踞荊州八郡,這時候起碼腹心所在的南郡、江夏太太平平,距離又近,州牧劉表又是漢室宗親、天下名士,荊州兵沒去救天子,那就實在太奇怪啦。
而且根據史書上的記載,趙岐跟董承是說:「欲自乘牛車,南說劉表,可使其身自將兵來衛朝廷……」然而跑到荊州轉了一圈兒,劉表卻只是派了一丁點兒兵,帶着物資跑雒陽去助修宮殿而已。為啥劉表不派發大軍北上,把獻帝從董承、楊奉這些或關西或河東的軍頭手裏給救出來呢?他明明有這個實力的不是嗎?
其實答案就隱藏在史書當中,只是是勛前一世讀書不細,給忽略過去了,要到這一世奉命出使荊州,路上跟黃射、蔡瑁他們談天說地,運用八卦之必殺招打探荊州內情,才把這原因從史書的犄角旮旯里給挖掘出來,與時事相對照。劉表這人雖然安保荊襄,不怎麼想對外擴張,但並不說明他毫無野心。只是野心和信心都不足罷了。劉焉入川,故意派張魯奪取漢中,攔阻進貢之路,從此就在蜀中僭越起了天子儀仗,劉表也沒好到那兒去。公然在荊州郊祀天地——那是只有天子才能搞的祭祀活動啊!
劉表麾下得寵的從事中郎韓嵩韓德高,就曾經因為此事苦諫劉表,可惜劉表全當耳旁風,照樣我行我素。兩人就因此開始產生了嫌隙,導致後來劉表去世後,韓嵩也主張把荊州獻給曹操。這事兒。是勛早就從史書上讀到過了,這一世又從黃射嘴裏打聽到了。
所以劉表不派兵去救獻帝,只有兩種可能:一,他老兄一心想在荊襄當土皇帝,不肯把皇帝接了來,也不敢去佔據雒陽。與涼州和河東的兵馬為敵;二,趙岐到荊州以後,看破了劉表的野心,所以故意攔着不讓他發兵——開玩笑,劉表是宗室子弟,說篡位也就一步的事兒,誰敢放這麼個野心家到皇帝身邊去?
但是是勛留了個心眼兒。因為他不清楚既然這一時空的歷史已經有所改變,會不會最後鬧得劉表去搶先迎了天子,曹操就會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他先跟趙岐面前透露劉表的野心,那意思:老先生您到荊州來,那可真是來錯啦!本着您的忠誠漢室之心,可千萬千萬不能把這頭荊州的猛虎領到河南去啊!
果然趙岐聽了是勛和黃授的話,臉色就非常不好看,竟然連課都沒心思講下去了,藉口旅途疲憊,早早地就睡下了。黃授先安排老頭兒睡了。轉過頭來又問是勛:「是先生一語,遂使荊襄之卒難出宛洛……然而天子蒙塵,非劉荊州,何人可與相救?」
是勛心說您老兄真敏,那麼快就猜到了我的用意。他老實不客氣地回答道:「我主曹兗州可。」黃授點頭:「吾亦聞曹兗州有安邦定國之才。然而果有重興漢室之心嗎?」是勛坦然答道:「漢室不興,則戰亂不止,即便兼併,亦將為群狼並噬。我主之智,足以見此。」咱不提曹操是不是真對漢室忠心,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拿不到炎漢這面大旗,終究只是割據一方的局面罷了,曹操有足夠的智慧看清這一點——至於興了漢室以後,是不是再取而代之,那是後話,咱且不提。
黃授微微一笑:「即便曹兗州無此智,是先生能得見此,亦當世之雄傑也——授適才多有怠慢,先生勿怪。」
第二天一早起身,趙岐就要出門,孫汶問他,咱不等劉表來迎接嗎?趙岐回答道:「劉牧名重天下,非迎我也,乃迎天子使。老夫雖為天子使,亦不可枯居草舍,以待其迎,而必先至城外,才是禮數。」
是勛就跟孫汶打商量,說今天我給老爺子駕車吧,你讓我也沾一沾光。孫汶答應了,於是是勛奉着趙岐登車,辭別了黃授,驅動駕馬,就緩緩地往來路上行去。他們才剛上了大路,就見遠遠的旌旗遮天蔽日,儀仗排開,想必是劉表親自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