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那幾天難得清閒,小酒館早早地開門了,因是新年,還給來的熟客半價。
孟良人和潘陶各拿了點禮物過去,就當是拜訪朋友家,老闆娘許久沒看到孟良人,又驚又喜,打量着他笑道:「小伙子長高了,越看越俊氣。」
孟良人笑道:「給您拜年,順道蹭個飯。」
老闆娘笑得爽朗:「哈,這有什麼,新年大吉,新年大吉。」看了看他身後的楊寧:「這位也是跟你們一塊來的?這邊坐。」
過了一會兒,一個看着跟孟良人差不多大的少年從後廚房出來了,端着幾個菜放置在桌上,老闆娘笑指道:「這三個菜是我爸做的,這個卻是我兒子做的,他現在跟着他外公學手藝,你們就嘗嘗,不算錢。」
少爺有些憨憨的,朝孟良人幾人笑了笑,抹了把熱氣蒸出來的薄汗,轉身回廚房去了。
孟良人在家呆到初六,便動身回了宛溪。
方鴻漸問了他航班,專程來接機。回去在車上跟他說着話,電話響起來一次,被他拿起來看了看,摁掉了。
不想回到別墅,打開門,一個老頭子端坐在沙發上,氣吹得鬍子一抖一抖,瞪着門口一大一小。
除了那老人之外,客廳里還有一個中年穿護士服的女人,站在老頭子身後,一個圓臉的中年男人,和一個看起來不比孟良人大的女孩子,一坐一立在旁。
老頭子不說話,其他人亦不敢言語。
這架勢,倒像是要三堂會審。
方鴻漸再怎麼算,也沒想到自家老頭子冷不丁來這一招,只得輕嘆着氣道:「父親。」
老頭子氣呼呼地,他看起來任何時候都是氣呼呼的:「哼,你還當我是你父親?」
方鴻漸不動聲色地上前半步,道:「您有什麼事在家說就好,何必親自跑一趟呢。」
孟良人見這是方家家事,打算偷偷走開,被那老頭一眼盯住道:「你,叫什麼名字?」
孟良人只得站住道:「我叫孟良人。」
&老頭揚了揚下巴,「你跟孟廷什麼關係?」
孟良人說:「那是我父親。」
老頭鬍子又翹了翹,挑起一雙白花花的眉毛。
方鴻漸對孟良人說:「你先回房間去吧。」
孟良人點點頭,轉身上樓去了。
等他離開後,老頭子才沉聲道:「你想要我方宏生的孫子,在他姓孟的手裏呆多久?」
方鴻漸道:「您一眼就認出來了。」
方宏生想到孟良人與記憶里結髮妻子五六成像的眉眼,眉毛難得地舒展下來,雖然仍舊說不上慈祥,但總算不那麼煞人了。
&不肯娶我給你安排的女人,讓這小子喊我一聲祖父,算是將功抵過。」
這算哪門子將功抵過,方鴻漸有些無奈道:「父親,這孩子脾氣倔,我不想逼他。」
方宏生道:「怎麼?有了個兒子,心也軟了?」
方鴻漸笑道:「您說得對,我只有這一個兒子,所以不想他跟我有嫌隙。前幾年您擔心繼承人的事,現在也定下來了,既然我都不着急,您又何必呢?」
那個圓臉的中年男人也跟着道:「是啊,爸,這事急不來,再說您還有楚英楚渝她們呢。」
方宏生目光掃過垂首靜立在一旁的少女,「嗯」了一聲,拄着拐杖起身,向方鴻漸叮囑道:「你的兒子,不能一輩子姓孟,你給他好好想個楚字輩的名。孟良人。」他念了一聲,很是不悅,「跟個姑娘似的。」
這些孟良人都沒聽見,或者他根本無心窺探,他也想不到他們議論的話題就是他。
快開學了,和那位廣告導演約好見面的時間也到了。
這事方鴻漸是知道的,雖然不滿章青勾着小孩做這些,但孟良人願意,他也就不加阻攔了。
孟良人原以為章青這麼心嚮往之的導演,應該是個留鬍子穿馬甲,叼根煙的中年男人,章青聽到他這個描述笑得直不起腰來:「夢夢,你真可愛。」
孟良人說:「……不要叫我夢夢。」
見了面才發現是個不滿三十的青年,眼角微微地勾起來,總是不帶笑的神態。
這位蘇導一看就是個走心的藝術家,出來吃飯,果真一句話不說
24.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