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半。
柴立新睜開眼,瞪着他公寓的天花板,半天沒動。
他昨晚喝醉了,卻還沒醉到徹底失憶的地步。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和聲音,許**的臉,都不停在柴立新腦袋裏閃現盤旋,想起發生的一切,柴立新臉色陰沉,眼神黑得可怕,他想他還不如失憶算了。
他一直當成兄弟、好哥們兒的許**,突然發神經一樣,對他表白了。
他說他喜歡他。
不是開玩笑。
真操蛋。
當時在柴立新渾沌的腦子裏面,就像有一百顆原、子彈瞬間同時引爆,他什麼也沒想,拳頭就上去了。
那個人不是他認識的許**。
他怎麼能頂着許**的殼子,藏下這些齷齪心思?他們那麼多年兄弟,這狗、日的,僅僅三兩句話的工夫,一切就要毀了。
柴立新那時就剩一個念頭,他只想把他揍醒,讓那個他熟悉的許**回來。
壓着那混蛋揍了一頓,柴立新問他還敢不敢?
許**從頭到尾沒還手,明明被打得一臉血,他卻還在笑。他告訴柴立新——就算殺了他也沒用,他還是喜歡他的。
這不要臉的,還拿他那根硬۰梆梆的東西頂着他。
許**用這種最直白簡明的方式,告訴柴立新,他對他存有欲望。
這場角力,柴立新最後落荒而逃。
「……和南方這種持續悶熱天氣不同,昨天也就是8月11號,華北一帶是突然遭遇到了強雷雨天氣,悶熱的感覺——」
氣象預報聲千篇一律,在耳畔吵個不停,摸索了兩下,柴立新抓起手裏的東西,把它扔了出去。
黑色收音機撞向牆壁,嘭的一聲,四分五裂。
這隻帶電子時鐘功能的收音機,還是當年許**挑的,特別結實耐用,柴立新用了很多年了。
就像許**這個人,時光飛逝,他們都長大成人,再回首,柴立新才猛然發覺,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在他身邊這麼久了。
媽的。
躺在床上,柴立新用手蓋住了眼睛。
他怎麼會以為他們能一直這樣下去,做一輩子的兄弟?
&八蛋。」
柴立新薄唇開合,聲音嘶啞。
……
躺在床上一直到中午,頹廢了半天,柴立新的精神仍然萎靡着,他是真的被許**弄懵了。只要一想到他的臉,柴立新就咬牙切齒,恨不得再揍這王八蛋一頓。可現在,一切又回到原點,事情還沒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難道他要衝到許**跟前,去主動把話挑明?
艹,怎麼看這主意都煞筆透了。
柴立新不能騙自己什麼都沒發生過,只能將頭腦放空,什麼也不願多想,更提不起興致去做什麼事。
&號星期三,不斷往復輪迴,在突然之間,柴立新產生了極度厭倦的情緒。
他的人生仿佛變成了這一天的重複。儘管柴立新每天都在試着讓這一天過得不一樣,但幾點幾分,會發生什麼,遇見什麼人,說哪些話,他幾乎都能倒背如流。柴立新想他為什麼還會在這裏?
這見鬼的一切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他感到煩悶與焦慮。
像一頭被困籠中的野獸。
收音機殘骸散落一地,柴立新完全沒理會。他邊抽煙,邊拿手機看了一眼——中午十一點半。再過個五分鐘,王叔會打來電話,催問他什麼時候到。而他會趕去城東碼頭,負責把貨送到蓮花路許家的倉庫。
五分鐘後——
手機果然準時發出了嗡嗡震動聲。
&柴立新還是接起電話,「知道了,馬上到。」
他現在迫切地需要某些刺激,在徹底絕望或者發瘋前,柴立新得給自己找點事做。
中午十一點五十分。
柴立新出現在他居住公寓兩站路外的公用電話亭。
他拿起話筒,往投幣口投了兩枚硬幣,然後按下早已爛熟於心的號碼,靜待幾秒,電話就接通了。
&我。」
他把嗓音壓得很低。
從聽筒裏頭泄出的人聲模模糊糊,並不真切。
8.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