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刻,柴立新覺得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許**那王八蛋。
管他去死。
可轉眼之間,那紅毛寸頭用幾句肆無忌憚的挑釁侮辱許**的時候,為什麼他會那樣怒不可遏?
連想都沒想,他就動了手。
被關押在單間囚室內,柴立新輾轉反側。他縮手縮腳地躺在囚室的長條凳上,又冷又硬۰梆梆的金屬凳子硌得他骨頭疼,再加本來的傷勢也沒得到處理,柴立新渾身的關節都在咯吱作響。
隔壁不時傳來「寸頭」污言穢語的叫罵咆哮,他熬得兩眼通紅,幾乎一夜未眠。
此時柴立新頭髮凌亂,衣服在扭打中被扯破,皺巴巴的掛在身上,臉上一邊嘴角青紫了一塊,小臂上被劃出幾道血口,人看起來十分狼狽,只是眼神依然凌厲非常。
比起身上的傷,更讓他煩躁的是心裏面那股彆扭勁。
從小開始,就一直是這樣——許**差點因為他被綁架,從那之後,柴立新就總以保護者自居。有人說許**「壞話」,柴立新總會把那些嘴賤的傢伙拎出來統統揍一頓,替他出頭。後來打架打多了,下城區的小孩兒就漸漸沒人敢再欺負許**。
那時的許**小小一隻,和如今人高馬大的樣子大相徑庭。他是個極漂亮的孩子,大眼睛,白皮膚,臉頰又軟又嫩,穿着乾淨清爽的衣服,可愛得不得了。
在十歲以前,他們倆度過了生命中一段很是無憂無慮的時光。而有些事,似乎也像烙印一般印刻在柴立新身上,成為了本能。
媽的,他一定是腦子進水了。
眉頭緊鎖,柴立新被關了一夜,這時的臉色臭得要命。
時間漸漸逼近清晨六點。
連隔壁的「寸頭」都似乎罵累了,周圍變得十分安靜。柴立新心裏仍存一絲僥倖,他的頭腦卻開始昏沉,神志也迷迷糊糊起來,他似乎聽到鑰匙插、入鎖眼發出轉動的聲音,接着,皮鞋在地面上發出規律穩定的「叩叩」聲,有人過來了。
柴立新想抬頭,意識卻陷入了泥潭般,被越拖越深,眼前徹底黑暗下來。
叮鈴鈴鈴——!!
鬧鐘聲讓柴立新猛地睜開眼。
五秒鐘後,意識到自己睡在公寓的床上,柴立新長嘆了一口氣。
這該死的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
發愣半晌後,柴立新按部就班起床,他隨便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門。
這一天的8月12日星期三,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許**發瘋般找他,掘地三尺,差點把整個潛龍城翻了個底朝天。但他怎麼可能找到他?他再神通廣大,茫茫人海,要找一個人也需要時間,有時是很多很多的時間。
而柴立新的人生卻仿佛逃脫了時間的法則。
他在8月12日星期三這一天裏永生不朽。
之後的許許多多個8月12日,柴立新不斷在相同的清晨醒來,離開,消失。每一天,許**也不知放棄般,一直重複着尋找的過程。
……
凌晨四點,潛龍下城區。
這個時間,夜貓子已經準備安歇,而白天忙碌的人們還未睡醒,只有街燈照射的馬路上冷冷清清,有時要間隔好久,才能看見稀稀拉拉的一兩部汽車飛馳而過。
多數店鋪這時也都關着門,在某個昏暗角落裏,卻傳來窸窸窣窣翻東西的聲音。時明時滅的路燈下,黑色佝僂的身影正彎着腰,在早點鋪旁的垃圾桶里翻找食物。
那是個流浪漢。
從身量來看,他很高,卻消瘦得脫了形,長年累月在街頭風餐露宿,這人的頭髮、鬍子不知多久沒打理過了,油膩膩地雜亂糾結在一起,幾乎看不清他的長相,也根本沒辦法判斷他的年紀。
他就這麼一邊翻着,一邊把能找到的剩飯剩菜統統狼吞虎咽塞進嘴裏。
柴立新在街對面盯了他很久。
對方應該發現他在看,卻沒有理會,只當他是一團空氣。那流浪漢很專注,就像這世界上除了眼下垃圾桶里的餿包子外,再沒什麼能吸引他的目光。
每個8月12號,柴立新都能在早七點看見他蜷縮在這條街拐彎處的牆角下,而在第二天即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