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艦方舟
朱閣瓊窗,蓑草在風中搖擺,水榭遊廊,玉階直入水中,白衣少女停下腳步,褪下絲履,將纖足浸入水下,冰涼靈質沁入腳底,湧泉而上,讓她輕輕舒了一口氣,低首看去,幽暗水面下星星點點。
「那是透射着下方時空。」
一身紫衣的女子,也在側坐下來,除履,濯足,輕輕踢盪,卻沒有漣漪,小鏡湖不是真實的湖水,是時空波動映射,可以看到尋常看不到的景象。
母型方舟似是巨鯨沉降於深海,內部一道道光紋流轉,凝聚着力量,準備着主炮轟擊,那片星星點點的閃爍跳躍,猶蝦群覓食爭鬥,猶自不覺,或者說覺察到了也無暇理會。
白衣少女分辨了下,說:「已打亂了,除零號艦的波動,我不確定其餘的都是哪方面。」
「沒關係,都是一樣。」紫衣女子說。
白衣少女感覺這話里的態度,問:「元艦靈,我們在狩獵它們嗎?我是說這些艦背後的兩個世界。」
「伶為何這樣想?」
「這裏與我經歷的世界很不同……」
伶說着微頓,目光不由看向紫衣女子,見到她臉上蒙着面紗。
元艦靈是許多艦靈的集合體,世界意志甦醒的象徵,伶看不到其面紗下容貌,仿佛與自己相似,又仿佛是別的面孔,隨時在變幻的樣子,只有一雙紫水晶一樣的眸子印象深刻……就連聖人也沒有那樣紫眸,晶瑩、剔透華美,並不咄咄逼人,湖水般寧靜,流露出傾聽的神色,給人關注的感覺。
伶見此心情一定,繼續說:「我是在百萬年前甦醒,也沒有踏足過五蓮世界,但一次次隨征歸來,停在青珠山,透過艦舷還是能看到外面景象,它的崛起,它的擴張,它的鼎盛,它的衰敗,最後墜落幾乎不可遏制……」
「來自底層世界的晉升,大半是這樣流星滑過,飛魚越海,因他們沒有成熟的晉升機制,也沒有強大道天光輝在背後支持。」
「而我們這裏,既能恢復,又在脫離光輝,應是我們專門狩獵別的世界當補充?」
「不錯。」紫衣女子微笑點首,說:「只是我們目的不在於此,算不上專門狩獵,路過偶遇順手而為,畢竟母型方舟並非探索方舟或集群出動的開拓方舟,孤身偶然漂流到這片遠離母域文明光輝範圍的陌生空域,就農夫來到了草原上,即便背負了十幾天的乾糧包裹也不可以滯留太久,尋回星核儘快回歸才是我們的需求。」
伶聞言思索了下,問出她比較關切的問題:「那為了節約時間,如果這兩個世界的敵人識趣交出星核,還有零號艦,我們就可以徑自離開了?」
「它們不是敵人。」
紫衣女子擺擺手,在白衣少女訝然不解目光中,斟酌了一下用詞:「它們是目擊者。」
伶神情一怔,沉默下來……這可是更出乎意料的答案。
覺醒後的艦靈少女十分聰明而善於聯想,僅僅是目擊者三個字,就已清楚了母型方舟的危險處境,她覺得目擊者的定義或是比敵人更嚴峻——因敵人可以甄別其屬於害蟲、雜草還是莊稼,可以評估戰爭成本,可以探討共同利益,種種都有着化敵為友的可能性,而目擊者……
「無需甄別,不講公平,不求正義,不分利害,不計成本,沒有妥協,而僅僅是……」紫衣女子神情沉重地說,她並非殺戮者,但也並非聖母:「我們不能帶着隱患回家。」
「我明白。」伶低首看着湖面,說:「就是這片戰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過這兩方在我們家門**戰,也不問一下我們。」
紫衣女子微笑:「這便是彼此殺紅了眼已停不下來,不過沒關係,肯定有艦遺落而來不及收回,已經觀測到沉寂的就有七八艘,即便摧毀也是新鮮而未朽壞冷寂,過幾天我們收攏修復後就有小型機動力量了,先去霜藍那裏了解最新情報,然後收攏鋒芒……」
「收攏鋒芒?」伶偏首奇怪問,她可還記得之前降能攻勢毫無顧忌。
「之前要奪回伶你和星核,自是要傾盡全力狙擊佔有你們的舊主——青珠、燭龍,但解決後卻不能逼得兩個世界抱團,在抵達前要收攏鋒芒,且加以挑撥……」
「不要小看世界,世界其實比我們更具備潛力。」紫衣女子有些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