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憐兒沒有止步,只是低咳着朝自己的梅園走去。
這個季節,梅園裏安靜得很,唯有樹上立着的麻雀還在嘰嘰喳喳的叫着。待到了冬天,這裏會安靜得如同冰窖。
靜靜的站在梅花樹下,望着自己親手栽種的一小池蓮花,如今只剩枯枝敗葉。縱然如此,她亦笑得溫婉。
明年夏天,應該會比今年開得更好。
上官靖羽跟着上官鳳去了假山頂上的亭子。
涼風習習,她卻手心冷汗涔涔。
她記得這裏很高,縱然她會數步子,但一想起若行差踏錯跌落假山,勢必性命有礙。她只能任憑芙蕖緊緊攙扶,免教自己釀成大禍。
終於邁上台階,站在亭子裏,上官靖羽才算鬆了口氣,定了神道,「不知爹有何教誨?」
「芙蕖,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背着小姐去後院下毒!」上官鳳陡然轉身,驚得芙蕖撲通就跪在了地上。
「爹!」
上官靖羽剛要開口,卻聽得芙蕖泣聲道,「相爺饒命,奴婢是看着雅兒可憐,所以背着小姐去的後院,想給雅兒送點傷藥。可是相爺明鑑,就算奴婢有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下毒,連累小姐的閨譽。相爺明察!」
「大膽刁奴,還敢巧言狡辯!」上官鳳恫嚇。
官威之下,一些膽小的早已吐實,但也難保有些刁滑的……
「爹,不是芙蕖。仵作說雅兒是下半夜死的,而下半夜的時候,芙蕖在為我守夜,絕對不會在後院。雖然是藥中有毒,但到底怎麼死的,誰都不知道。」上官靖羽淡道。
「梨香不會說謊。」上官鳳語氣頗重。
上官靖羽正了容色,「阿靖也沒有說謊。」
上官鳳稍稍一怔,「阿靖,為何爹覺得你醒了之後,有些不同?」
「因為阿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顧自垂着眉,站在那裏。風過衣袂,尤顯消瘦單薄。卻隱隱散着那股從容淡然,沒有半點的驕縱之氣,仿佛脫胎換骨。
「想明白了什麼?」
「這世上什麼都會朝存夕滅,唯有爹是真的真的對我好。除了爹,我什麼都沒有。所謂的榮華富貴,也不過浮雲一場。握在手裏的親情,才是真的。」她垂着眼帘,面色素白,聲音越發微弱。
上官鳳愣住,「怎會有這種厭世般的想法,阿靖,你怎麼了?」
「沒什麼。」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氣,「我只是想娘。」
提起那個女子,上官鳳沉默了良久。
「爹的心其實如明鏡般透亮,爹什麼都知道。爹說,梨香不會說謊。我也相信梨香沒有說謊。可是既然梨香看見芙蕖,那就證明她也去了後院。」上官靖羽淡淡的說着,「爹比我清楚,我這話是什麼意思。」
官場險惡,上官鳳能位極人臣,不可能看不穿這些小把戲。
上官鳳輕笑兩聲,「你這丫頭,就是眼睛太毒心太亮,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事情落在我的頭上,爹可以替我掩飾過去。若是落在梨香頭上,梨香這輩子就毀了。爹,你是這個意思嗎?」她緩緩抬起頭,用空洞的眸子望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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