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民哥,你這麼聰明,多讀些書肯定大有作為。」胡琳寫完入黨申請書,抬頭來看着趙躍民。
趙躍民雙手插在口袋內,靠在牆上叼着一根蘆葦杆,應道:「哦,讀些什麼書呢?」
「嗯。像是《毛選》這類的……還有魯迅先生的作品。」胡琳扳着手指道。
「這些都讀膩了。」趙躍民笑道,「胡琳,我給你一本書,你看看。」
說罷,他從自行車車兜內拿起一本書,交給了胡琳。
「躍民哥,這不還是《毛選》嗎?」胡琳看着書的封面說道。
「你翻開來看。」趙躍民循循善誘道。
胡琳翻開一頁,眉頭一抬,輕輕念叨着: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這是一本蘇聯小說家寫的小說。」趙躍民說道,「也是我們鑽井隊最近互相傳閱的作品。你抓緊時間看,就這一本,很珍貴。裏面的保爾柯察金非常勇敢,我很佩服。我還記得書中的一句話,印象很深。」
微風吹過,趙躍民雙手插在口袋中,在胡琳家門口的石子路上來回踱步,低聲朗誦着:
「人最寶貴的東西是生命。生命對於我們只有一次。一個人的生命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他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這樣,在臨死的時候,他能夠說:『我整個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獻給世界上最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而鬥爭!」
趙躍民的激情朗誦配合其英武的神態,讓正值青春年少的胡琳看得臉紅心跳。
「嗯,嗯。躍民哥,你說得很好。我今天晚上就看。」胡琳雙眼放出光芒,像是看到珍寶一般,把書捧在懷中。
那個年代,十年浩劫剛剛結束,意識形態還未完全解封,特殊時期中的「讀書無用論」還有一定群眾基礎,大部分書籍都鎖在貼着封條的圖書館。
不過,對於新知識渴望的青年們已經開始傳閱以蘇聯、歐洲文學為主的部分作品,諸如《安娜卡列尼娜》、《靜靜的頓河》等。在這個年代,看這類書籍,仍有可能被扣上思想不端正的帽子,不過已經無法阻礙青年們的求知慾望。
趙躍民將書交給胡琳後,帶着剩下的一本《悲慘世界》回到了家中。
還有整個一個下午和晚上,他要進入那冉阿讓顛沛流離的逃亡復仇生涯。
回到家中,趙躍民洗好澡出來,準備去翻那本悲慘世界時,卻發現這本包着《毛選》封面的小說,握在了趙春達手中。
在那個年代,這類小說若是被家長發現,普遍是一頓痛打——竟敢用偉大領袖的著作包裹蘇修美帝分子的作品?
趙春達舉着那本書,油亮的腦門對準趙躍民說道:
「你這是想幹什麼?嗯?!」
趙躍民坐懷不亂。
「你知不知道自己問題的嚴重性,嗯?!」
趙春達模樣氣憤之極,大喝一聲:
「要看《悲慘世界》——也得看原著呀。」
他掏出一本發黃的法語版《悲慘世界》,沖自己兒子晃了晃。
父子倆對視了一下,哈哈大笑。教條刻板的家庭教育,也許存在於這個時代百分之九十九的家庭,但絕對不存在於曾經年輕就留學歐美,通情達理的趙春達身上。
「先別忙着看悲慘世界,講講你們油田最近的動向。」趙春達坐在沙發上,端起茶杯問道。
趙躍民將油田準備在邵湖鎮北面的金水地區進集中勘探會戰的情況全盤告知。
「爸,江基三號井,已經確定在金水地區架設。若是一切順利,鑽井隊、測繪隊等各個部門,響應局裏號召,集中力量在金水地區打下二十口基準井。把所有的力量,都撲在金水地區上。」
聽聞此言,趙春達臉色慎重道:「我們江北油田,各方麵條件資源有限,需要慎重。若是局裏決定在金水地區進行突擊會戰,如果此時,再在其他地區發現油氣資源,也沒有多餘的資源可調動開採了。」
「爸,局領導也知道目前江北油田規模還算比較小,因此領導們都把希望寄托在邵湖鎮北面的金水地區。我上次都跟專家去勘探過了,這是金水地區地震勘探法測出的數據。」趙躍民從包中拿出數據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