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來,路上什麼都不要看,什麼也不要問。」
在烏拉岑的指引下,我與弗洛特拉沿着主礦道向着監獄的最深處走去。注意到陌生人的到來,一路上的囚犯們紛紛停下手中的礦鋤,警覺地注視起我們,看得我很不自在。
「見到他之後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嗎?我應該怎麼稱呼他,和你們一樣也是『國王殿下』嗎?」
「不用擔心,一個被關押在監獄裏二十多年的老人,能有什麼排場和尊嚴可言。而且你看上去也不像是個會把事情搞砸的傢伙,把你提煉斯庫瑪的手藝向他展示出來就好。」
我不大清楚這位「襤褸國王」有着什麼樣的性格和喜好。在我眼中,一個被關押了二十多年的囚犯,精神上完全正常的概率低到可忽略不計,偏激、殘忍、仇恨、憤世嫉俗……這些特質如果出現在他身上,我一點也不會感到意外。
「但願如此吧,希望你給出的評價是中肯而準確的。」
一扇扇鏽蝕的鐵門緊鎖着,不知通往何方。烏拉岑領着我來到其中一扇門前。
「國王殿下就在裏面,我會和弗洛特拉在門外等候。」
……
「襤褸國王」這個名號所言非虛,恐怕沒人能想到監獄的幕後掌控者竟然住着這樣一個簡陋的小房間。在桌上油燈的照明下,我將邁德納奇的房間迅速瀏覽了一遍,生長着菌類的腐壞原木被做成支架用以支撐洞窟頂部,一張用石塊墊着斷腿的破床擺在房間最裏面的角落。床上攤放着髒兮兮的茅草、床單與被褥,隱隱傳來一股霉變的異味。
我走到書桌前,向拿着一支鵝毛筆書寫着文件的年老男子欠身問候,「見過國王殿下。」
房間的主人看上去落魄到了極點。花白的頭髮在灰塵與污垢的附着下看上去灰濛濛一片,兩道同樣色澤的八字鬍須一左一右分別向下垂落。書桌擋住了他的身體,但從桌下的空檔我仍然能瞅見他褲子膝蓋處的破洞,還有包着雙腳的兩圈粗麻繩。
「用不着這樣文質彬彬。」襤褸國王邁德納奇止住手中的書寫,抬起頭掃了我兩眼,「我能感覺出來,你對我一點敬意都沒有。」
對方講得毫不留情面。不過這也是實話,任何正常人都不會對一個全身穿着破爛的邋遢鬼生出好感,但心裏的真實想法明顯不能直說出來,於是我只能幹笑兩聲一筆帶過。
察覺到我的尷尬,邁德納奇繼續說道:「沒關係,他們都把我喊作國王,可我自己心裏清楚,從本質上講,這裏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我們都是囚犯,是奴隸,是被關在籠中因孤獨而發狂的野獸。」
果然不出我所料,二十多年的緊閉沒白關,這傢伙說起話來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迅速而妥當地接下去。
「不是每個人都能意識到這點。在這裏,您就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國王。」
邁德納奇讚許地點了點頭,算是對我憋出來的回答表示認可,「即使出了這所監獄,我仍然是貨真價實的。我是『襤褸國王』邁德納奇,馬卡斯城的統治者,棄誓者的領導人,瑞馳的國王,」說到這裏邁德納奇頓了頓,「--曾經的。」
我曾聽艾崔斯講過棄誓者的來歷,他們是一群失去家園的布萊頓人,邁德納奇的自述也印證了這點。
「我們與入侵者抗爭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第一紀元,而我個人的記憶只能追溯到二十多年前。我至今仍記得那是第四紀元174年,帝國陷入與精靈的戰爭中脫不開身,我藉助這個機會率領人民揭竿而起光復了馬卡斯城,親手殺掉了諾德人的領主,並迫使帝國默認了我們的統治。」
邁德納奇的臉上滿是春風得意,但他的自豪之情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好景不長,僅僅兩年過後,烏弗瑞克,『馬卡斯之熊』,帶兵鎮壓了我們。」
提起烏弗瑞克,邁德納奇的語氣充斥着強烈的恨意。我理解邁德納奇的心情,可比起這些我還有更大的疑惑。
「烏弗瑞克?我記得他的領地在天際省最東邊,他怎麼會跑來這裏?而且帝國不是已經默認了你們的統治嗎?」
「依格蒙德,老領主的兒子,拒絕接受這個結果。那時的帝國剛剛與精靈簽下白金條約,還沒從世界大戰的餘波中恢復過來,他們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