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瓜說話頗有蘇幕遮之風,經常說着說着就跑到面緬國(注1)去了,春草咬住下唇,沒有接話,徑自轉開心思。
算算時間,去往滇州的商隊還有天就該到了,偏生這會兒東家又出了事,春草的內心很是煩躁不安,不住思量着:昨個李老爺子來做賬,幸虧我提前摳縮出一點錢,否則都得用來抹平賬面上的虧空,也不知道小姐這一去,什麼時候能回來……
&也不知道蘇姐姐被帶到哪裏去了,有沒有挨打什麼的,我還記得我小時候,住在我們家隔壁那家人得罪了土司家的三管家,結果夜裏就被拉走了,放回來時,身上被打得,一塊好肉都沒有了……」小青瓜說到這裏,心慌的有點想哭。
春草心不在焉地安慰一句「不會的」,心思都集中在自家的事上:要是小姐一時半刻回不來……乾脆先讓爹娘和小弟住到我這裏來,能省一點是一點……只是小弟的病,不知道還能撐多久……還有地窖里的那些……
&不知道蘇姐姐是得罪了誰,怎麼平白無故地招來了官府的人呢,」小青瓜抹抹眼眶,湧出的淚水怎麼都擦不乾淨,「如果知道罪名,咱們心裏好歹能有個底啊,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子干着急。」
春草見她哭得可憐,也觸動了情腸,拉過她的手安慰道:「你別慌,別自己嚇唬自己,道長已經去打聽了,他那麼有本事,肯定能把東家完完整整地帶回來的。」
&聽說,破門的知縣滅門的知府,嗚嗚,」小青瓜哭得淚眼婆娑,隔着模糊的淚水望向春草,「咱們不會被抄家抄斬吧。」
&會的不會的,」春草胡亂安撫着她的情緒,想到日間官兵氣勢洶洶地進來,又翻又砸的情景,也是心有餘悸,「等消息,咱們先等消息。」
&說,東家到底犯了什麼事啊?」
春草一驚,脫口而出:「我哪裏知道!」她整了整情緒,反問道,「你問我做什麼?」
小青瓜歪頭說道:「現在只剩咱兩個,我不問你又問誰啊,」她拉着春草的手,紅着眼圈兒說道,「我可是一點主意都沒有了,春草姐,你拿個主意出來啊,咱們用不用備點銀子,我知道蘇姐姐把銀子放在哪裏了……」她說到這裏,悲從中來,「藏得再深也肯定被人翻出來順走了,這日子沒法子過了……」
素白的小手把玩着一個胎質釉色平平的瓷瓶,將它忽而舉起,忽而放下,一時恨得想把它捏個粉碎,一時又覺得掌心被這瓶子灼得發燙,連帶着心裏也發燙,好似有了此物,萬事無憂一般。
門外響起腳步聲音,安離忙把瓷瓶收入妝奩之中,隨手揀過一把烏木梳櫛發,上下通了幾下後對進來的人說道:「皎月?過來幫我梳頭。」
丫鬟行至妝鏡台前,從安璃手中接過梳子,梳過她的烏髮,發覺她兩鬢略鬆了些,便想打開妝奩取抿子出來,手剛伸到近前,安離抬手一擋,啪一下打開了她的手。
皎月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僵,緩緩放下,冷聲道:「你是不是又吃那……」
&讓你去找前廳茶房伺候茶水的,打聽打聽,父親下午為何發火,這差事你辦成了嗎?」安離端坐鏡前,自行攏發,口裡冷冷說道。
皎月面色一凝,對安離說道:「打聽清楚了,侯爺聽說,那個蘇姑娘被官府的人抓起來了,當即就發了脾氣,派人去打聽是怎麼回事。」
安離對鏡抿髮的手勢一住,想了想說道:「打聽出結果了嗎?」
&是派人去城西,向左鄰右舍的人打聽抓人的官差穿得是什麼衣服,聽人一形容,知道來得是刑部主司。」
安離目中精光一閃,轉頭問道:「竟不是京都府的人,而是刑部的人?」她垂下眼瞼,「能驚動刑部,蘇姑娘犯得事不小啊。還打聽到什麼?」
&道來抓人的是刑部主司,手持的是刑部的敕令,那人必是帶到刑部去了,去城東的刑部一打聽,刑部架子可大,問什麼都說不知道,抬出侯爺的名號也吃軟釘子,最後還是費了點銀錢,才從一個刑部小吏嘴裏問到一句準話。」
皎月既被安璃委以重任,作為她在前院的耳目,本身自然是一個心思細密的人,這一席話牽扯數人,跨越數個時辰,被她這樣一說,甚是齊全。
安離哼了一聲:「堂堂太平侯府,居然連句準話都問不出來,還得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