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太平侯的作為,蘇幕遮甚是無語。看來這位侯爺完全是把她當做了三歲孩子,照顧的面面俱到,連銀錢分開保管都想到了,也未免太事無巨細了。
這種滴水不漏的關心讓她有些不習慣,彆扭的說道:「侯爺,我身上,我自己有錢。」
對於開店的本錢,蘇幕遮心中已有成算,前些日子她買進分舵的那些藥材已被她做成了成藥,分批運到不同的藥鋪賣掉了,再加上從東方毅手中賺來的銀錢,大抵夠交半年的租金。
「怎麼還嫌錢多的,」太平侯瞪眼說道,「要不拿着錢,要不搬來侯府住,」說完硬話又說了句軟話,「長者賜,不可辭。本侯就給你這麼多,全花光了就證明你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到時候可不許再糟蹋銀子了。」
人家的好意,蘇幕遮縱不願受也不願糟蹋,總不能讓人哭着喊着求她把錢收下吧,那也太討人嫌了。
「多謝侯爺。」
蘇幕遮再不多言,收起那一疊銀票。
「嗯,這還差不多,」太平侯眯着眼睛點了點頭,「阿慶,通知廚下擺飯。把桌子擺在夫人院子裏的葡萄架子下,請夫人小姐一起,」他頓了頓,又問道,「世子在府里嗎?」
「回侯爺……世子出去了,今個有個同窗……」
「得得,」安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他真是……唉!」他重重嘆了口氣,轉向蘇幕遮,用無可推脫的語氣說道,「蘇丫頭,先別急着走,等下一起吃頓飯。」
蘇幕遮應了聲「好」,由着僕婦將她帶進內院。
飯後她便告辭了,並與老李約好明日去菡萏巷看鋪子的事宜。
…………
秋夜裏,涼風起。不到半個月便是中秋佳節,月亮已經漸漸圓了。暑氣已經散去。天氣開始涼爽了。
僕婦們將屋門拉開,室內怡人的香氣撲面而來,侯爺夫人帶着滿臉疲倦走了進來,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離離怎麼樣?」太平侯忙忙問道。
僕婦幫着侯爺夫人摘去身上披的斗篷。便退了出去,帶上了屋門,留了一方清淨給這夫妻二人。
「好多了,喝了安神湯睡了,」侯爺夫人坐下後。就着丈夫的手喝了口果漿子,「可憐見的,眼睛都哭腫了,看得我心裏揪揪着,疼得很,」她連嗔帶怨地瞪了丈夫一眼,「女兒遭了這種事,你不想着幫她擺平,寬解她,還有心思讓她招待客人。難不成你將個外來的丫頭看得比離離還重?」
侯爺先是鬆了口氣,後不以為然地說道:「那怎麼可能,」他帶着幾分愜意飲了口果漿,「但她是鶴子的女兒,總要講故人情誼的。」
他見夫人仍是不滿,輕嗔薄怒的樣子宛如剛成親時那個小姑娘,心裏一下子溢滿憐惜愛意,寬慰道:「而且你沒注意嗎,晚飯時分,離離和蘇丫頭說了好一會子話。本來我見她神色鬱郁。說了幾句後好似寬心了。你剛剛說她哭得眼睛腫?能哭就好,哭出來了就沒事了。」
安夫人怔了怔,說道:「那是離離懂規矩,知道即便心裏難受也不能慢待客人。我女兒我最了解了。良善的很,只可惜……」她覷着太平侯的神色,試探着問道,「侯爺先前說要將她送回老家避避風頭,等那邊辦了喜事後再接回來……可憐我的女兒,有家不能住……」
說着說着。她禁不住拿過帕子開始拭淚。
太平侯一撂杯子,哼聲道:「先前是先前,本侯先前只怕女兒還是不死心,會向着那個混賬,既然現在她已經想開了,我安祿的女兒何必躲躲藏藏的,又不是見不得人,」他頓了頓,低聲問道,「離離怎麼想的?是想在家呆着啊還是想出門散散心?」
安夫人一甩帕子,破涕為笑道:「人常說,慈母多敗兒,你做父親的,哪能這麼寵着女兒的。」
太平侯打了個哈哈,滿不在乎的說道:「生女兒不就是用來寵的嗎。」他笑了一陣,忽而有所感的嘆了口氣,說道,「不過經過這件事,不由得我不承認,先前把她嬌寵的太軟弱了,一點挫折都經不起。要不怎麼說『沒娘的孩子早當家』呢,你看蘇丫頭,都無家可歸了,還想着自謀出路呢。」
侯爺夫人輕啐了一口,說道:「那叫『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說着也嘆了聲,「那孩子是挺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