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一手好菜,船停好,杏兒自去下廚做了幾道菜飯出來,因為碼頭太小,比較荒涼,所以船上的人大多沒有上岸去,吃過了飯天已經全黑下來,大家各回艙中休息。
幾日下來,朝夕相對,又時常打打麻將解悶兒,唐焰焰又是大大咧咧的隨和性兒,和娃兒主婢以及船上水手已是極為熟稔了。吳娃兒對唐焰焰也很是照顧,為她單獨安排了一個小房間,就在杏兒的臥室旁邊,兩個女人挨着,彼此也好有個照顧。
天空中漸漸露出點點繁星,晚風清涼起來,唐焰焰卻了無睡意,便獨自登上了船頭。天空繁星點點,遠山濃黛如墨,船兒隨着悠悠的河水輕輕起伏,聽着嘩嘩的水聲,唐焰焰不覺生起了些煩悶的心思。
她在「如雪坊」時聽那小丫頭說了些隻言片語便匆匆趕往碼頭,並不了解詳情,她還以為楊浩是攜了那個愛妾一同南下呢,心中不無妒怒,她只想早早追上楊浩,看看那頭狐狸精倒底有甚麼本事,能迷得她的情郎神魂顛倒,可是如今同在一條河上,想要見到他卻有些為難。
痴立船頭,眺望遠方如墨的夜色半晌,焰焰才輕聲一嘆,轉身回到自己的臥艙休息。杏兒一直悄悄捎着她的一舉一動,見她返回臥艙,杏兒便折返吳娃兒的住處。吳娃兒仍是一副小書生打扮,正坐在燈下悠然品茶看書。
杏兒悄悄進了臥艙,將房門掩緊,低聲道:「小姐,余娘子回房歇息了。」
吳娃兒與唐焰焰各懷鬼胎,彼此通報的都是假名。
吳娃兒此番悄悄隨行於楊浩身後,是想等他停船處理地方政務時,悄悄一旁看護。以有備算無備,再高明的人兒也難免為人所乘,她怕摺子渝趕來坡壞自家官人的大計,如果到時有這苗頭,自己又解決不了,說不得就得把真相向官人合盤托出,讓他有個防備。
她的名頭太過響亮,一提吳娃兒無人不知,那是不能向人透露的,她如今已是楊浩的女人,唐焰焰問起她名姓時,她便下意識地用了楊浩的姓,把自己的名字去掉一個女字,成了圭字,化身為淮中豪門的楊圭楊公子。
唐焰焰同樣心中有鬼,為了躲避二哥的人,她一路遮掩行藏,隱瞞身份,待搭上了吳娃兒的船,既怕這位公子恰巧與先行趕到開封的幾位兄長是相識的,那身穿着打扮想要解釋也着實的太費功夫,是以便也杜撰了一番身份來歷。
她和楊浩的感情真正得有突破性進展的那一天,是在羌人領地內突遇大霧,被李光儼突襲落荒而逃,在荒山古洞中暴雨傾盆之後;歷盡情路種種坎坷,彼此吐露情意衷腸是在楊浩赴汴梁臨行之際蘆葦盪中漫天大雪時候,是以她便取「今我來思,雨雪霏霏」之意,編了個閨名叫余雪霏,如今廝混的熟了,船上的人都稱她余娘子。
吳娃兒放下那捲書,揚眉笑道:「始終不見甚麼異樣麼?」
杏兒簽道:「沒有,她只到船頭張望了一陣,就回房歇息了。」
吳娃兒凝睇沉思片刻,喃喃道:「她到底是何來路呢,看她雖是一身布衣,自稱商賈之婦,可是她的言談舉止、神態氣度,比之使相千金不遑稍讓,可是若說她身份尊貴,一個女子居然獨自上路,莽莽撞撞地便去搭陌生人的船,實在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杏兒道:「小姐,她不是說原本是大戶人家,因為家道中落才做了商人婦的麼?」
吳娃兒微微一笑,說道:「達官貴人我看得多了,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神韻,不是多讀幾本書、多增長一些閱歷就能具備的。那是自幼生長於大富之家,高高在上、頤指氣使慣了的貴人久而久之才能薰陶出來的一種味道,她的那種雍容氣度絕非尋常富貴人家女子可比。」
杏兒納罕地道:「可她一個女人能做甚麼?想做甚麼?總不會是江洋大盜吧?喔!我想起來了,她方才立在船頭,腳下穩穩的,風浪顛倒不能動她分毫,自船頭下來時,躍過一盤纜繩,身法矯健輕盈,似乎是個會家子。」
吳娃兒目光一閃,吩咐道:「不過……我看她未必就是在打咱們的主意,我如今喬裝改扮,還不是有自己的難言之隱?你讓張牛兒他們幾個注意一下余娘子的舉動就是了,倒也不必對她過於小心防備。」
唐焰焰房中,她枕着手臂望着艙頂,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也在想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