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原來嫂嫂也在這裏,承業見過嫂嫂。」丁承業大大咧咧上前,向陸湘舞長長一揖。
「叔叔不必客氣,」
陸湘舞小巧細白的額頭不經意地蹙了一蹙,款款退了一步,回身說道:「蓮兒,你把《蓮華經》送到我房裏來……」說着向丁承業微微頷首,翠袖一拂,揚起一股幽幽芳香氣息,便輕盈地舉步離開。
蓮姑娘連忙答應一聲,擔心地看了丁浩一眼,回身入房取了佛經,追着少夫人去了。
丁承業瞥了一眼大嫂婀娜的身影,便轉向丁浩,不陰不陽地笑道:「阿呆啊,你小子還真是本事了喔,哄得我姐姐開心,又哄得老爺子開心,這眼看着跟串天猴兒似的,都要爬到小九兒頭上去了。小九兒……比起人家來,你可太不成器啊,你看看我姐姐調教的奴才,多有出息……」
雁九諂笑道:「二少爺,怎麼能說是大小姐調教的好呢,這阿呆……原本不也就是一個給您趕車的嘛……」
「哈哈哈哈……」,丁承業張狂地笑了起來。
丁浩見了這對主僕的醜態,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動怒。他並不想留在丁家,便也有了一顆平常心,任你辱我詬我,恰如清風拂蓮,根下有淨水,自不染塵埃。待兩人笑得夠了,丁浩一本正經地問道:「不知二少爺喚住在下,可有什麼吩咐麼?」
「呃?」丁承業本想羞辱他一番,見了他這副平淡的模樣,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丁浩又是一笑:「今兒下午,就是給佃戶們放糧種的時候了。若是二少爺沒有什麼吩咐,那……在下告辭了。」
丁浩說完,微微拱手,不待回答便翩然而退。
丁承業失措地道:「噯……你……」,眼見丁浩已揚長而去,他把摺扇往手心狠狠一拍,恨恨地道:「小人得志,如今也敢在本少爺面前如此囂張了。我呸,還不是我丁家一個奴才。小九兒,你給我想個法子,好好整治他一番。」
雁九道:「少爺,老爺如今對他倚重的很呢,如果少爺有意為難他,恐怕老爺那裏要受責罵……」
「怎麼,如今連你也怕了他不成?」
雁九陰笑道:「怎麼會呢,老奴是說,要想整治他,最好的手段就是讓他做的事出幾個婁子,唯有如此,才能讓他失去老爺的歡心,那時要讓他滾蛋還不易如反掌?」
「哦?你有什麼好辦法?」
雁九正要說話,天空突然傳來一聲鷹的叫聲,雁九眯起眼睛往天上一看,只見一頭蒼鷹盡展雙翅,在湛藍如玉的天宇中翩然滑過,他的眸中不禁寒光一閃。立即俯身說道:「少爺,這事兒您得容老奴好好想想,總能想出一個兩全之計整治那個阿呆的。老爺交辦給老奴的一件事情,現下得先去辦了,等辦完了事情,老奴再來侍奉少爺。」
「去吧去吧」,丁承業沒好氣地揮手,心中氣悶無比,仔細想想,終是憤懣難平:「沒有你小九兒幫忙,難道本少爺就整治不了那個奴才?嘁!嗯……讓他做的事捅幾個婁子,讓他做的事捅幾個婁子……唔……」
丁承業把摺扇在掌里輕拍了一陣,忽地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攔住一個過路的家丁,吩咐道:「去,馬上把柳十一和楊夜給本少爺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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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西頭是無邊的田地,這時剛剛開春,凍土才開始解凍,還不是種植季節,所以村西一片冷清,並不見半個行人。但是村西頭的土地廟下,這時卻有一個老乞丐,懷裏抱着一個破碗,拖着一根打狗棍,偎在背後的矮牆下,懶洋洋地躺在稻草上曬太陽。
雁九慢悠悠地走到村頭,背着手站在那兒,眺望着一望無垠的黑土地,仿佛信步散心的模樣,一眼也不往他那裏瞧。
捉虱子的老乞丐慢慢抬起頭,破氈帽下露出刀鋒似的一線目光,隨即又低了下去,低低叫了一聲:「大哥……」
「你還有臉來見我!」
雁九仍然看着遠處,淡淡地呵斥了一聲,平時總是微躬的腰杆兒慢慢挺拔了起來,聲音也陡現嚴厲,若不看他那張小丑似的老臉,只看背影的話,幾乎讓人以為丁老爺在訓斥自己的家奴。
「大哥,我把事兒辦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