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府,三進九重的一個大院兒,第三進三套院落與丁浩的住處相距不過里許,但這裏卻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走進來。
不到這裏,不知丁家富貴。這裏牆上的每一塊磚,房上的每一片瓦、堂下的每一根立柱、腳下的每一方石,無不精雕細琢,巧用功夫,無論房舍建築,還是院落中的花木池石,錯落有致,盡顯大氣和雍容。
內府侍婢蘭兒得了雁管事的吩咐,把他引進了後宅,走曲苑繞迴廊、跨石橋穿小亭,直趨後宅最深處,最後停在一處肅穆華貴的院落。這裏就連門扉、窗欞,都是用昂貴的金絲楠木打造的,花木疏朗,紅欄朱瓦,盡被圈在高高的院牆之內,看上去竟有一種侯門似海的感覺。
「這位姐姐,老爺在哪裏?」丁浩客氣地問了一句。
蘭兒白了他一眼,眼中帶着鄙視和厭惡,不屑地道:「老爺剛剛午睡,你就在這兒候着吧。老爺醒了,自會有人喚你進去。」說罷一拂衣袖揚長而去。
丁浩一呆,旋即怒氣陡生,你既要午睡,喚來我做甚麼?
他雙眉一振,轉身便走,隱在牆角暗處的一雙眼睛不由一亮,不料丁浩走到月亮門處卻忽地站住,只見他仰臉望天,嘴唇微動,也不知在喃喃自語些什麼,過了半晌,竟然轉過身來,一步步走迴廊下,氣定神閒地住那兒一站,嘴角甚至還帶着一絲輕鬆的笑意。
牆角那雙眼睛微微露出詫異之色,略一思忖,便悄悄地消失了。
丁浩在廊下這一站就是一個多時辰,兩腳都站得酸了,就在這時,裏面有人咳嗽了一聲,丁老爺起來了。
丁庭訓一醒,在外屋侍候的丫環便端了痰盂茶盞進去,請老爺漱口更衣,一番忙碌,丁庭訓着衣出來,向丫環問道:「你去看看,那丁……丁浩來了麼?若是到了,喚他進來見我。」
「是!」那小婢應了一聲,打開房門一瞧,正見丁浩站在廊下,便抿嘴兒一笑,說道:「阿呆,老爺叫你進來呢。」
丁浩聽了吐口濁氣,舉步向門內走去。
一進門,就見丁庭訓端端正正地坐在堂屋椅上,臉上平靜如水,可是一雙眼睛卻帶着些異樣的目光看着他,神情有些複雜。
「丁浩……見過老爺!」丁浩遲疑了一下,舉步上前,向這個第一次正面面對,卻與自己這具身體有着父子血緣的丁家老爺叉手施禮。
「罷了,站着回話。」聲音平淡中帶着威嚴。
「是!」丁浩往旁邊一立,不卑不亢,目不斜視。
丁庭訓睃着他的舉動,眼角微微一跳,隨即便稍稍耷下,緩緩地說道:「丁浩啊,此次往廣原運糧,你一路出謀劃策,出力甚巨。大小姐已經把經過跟老夫說了,老夫很是欣慰。」
「老爺誇獎,這都是大小姐主持大局,丁浩奔走效力而已。若不是這許多年來,老爺經營西北,廣交人脈,也不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丁庭訓嘴角牽動了一下算是表示笑意:「你輔佐小姐有功,理應獎賞,不知你想要什麼樣的賞賜?若是想在丁家擔個差使,老夫就提拔你做個管事;若是你想自立門戶,那老夫就賜你千貫銀錢,再辟一處宅子、兩三畝地給你,兩者任選其一,不知……你要甚麼?」
丁庭訓說完,不動聲色地看着丁浩。
丁浩微微躬身,鎮定地道:「老爺,丁浩不要老爺賞的錢物,也不要老爺提拔的管事,丁浩只想向老爺求一樣東西。」
「喔?」丁庭訓捋着鬍鬚的手停住,深深地注視了丁浩一眼,問道:「甚麼東西?」
「家母的賣身契!」
丁庭訓的腰板兒一下子挺了起來,隨即他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慢慢坐了回去:「楊氏的賣身契?嗯……你要她的賣身契,是何用意?」
丁浩微躬的腰杆兒漸漸挺直,眉宇之間一片肅然:「丁浩想給母親掙一個清清白白的身份,以盡人子之道,如此而已,並無甚麼用意。」
在宋以前,家僕就是家奴,是家主的私有財產,雖然若是做出杖殺奴婢一類的事情官府仍要究辦,比如大唐著名的女冠名妓魚玄機打死了丫環,同樣也是重罪。不過除了殺傷人命這樣的大事,家主對奴僕的處置權非常廣泛。
而且
第066章 各有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