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博在刺王殺駕事中,用自己致仕、吏部尚書的位置,換來了張居正出面,息事寧人,這是早就說好的事兒,六個月轉眼就過去了,考成法在京中已經運轉自如,楊博履行了自己的諾言,致仕歸鄉閒住。
「不了,人老了,再不走,人厭狗嫌不討喜了,再不走,張四維怕是連我都要咬了,我不讓他繼任黨魁,他現在啊,滿腹牢騷,這個人也不知道自己反省改悔。」楊博回答了張居正的問題,他不打算再留下了。
在矛與盾碰撞產生了疑惑的時候,楊博選擇了逃避,他已經沒有年輕時候,戰天鬥地與自己戰鬥的勇氣了,他老了,也病了,再棧戀不去,絕對會身敗名裂。
「那吏部尚書的位置,就給左侍郎張翰代任吧。」張居正思索了片刻,點了一個人,張翰。
張翰,浙江人,嘉靖十四年進士,論資歷比張居正還要老,這個人屬於那種人畜無害的類型,並不是賢臣能臣,朝中也沒有多少根基,他是浙江人,當年浙、閩、廣倭亂,張翰也是費盡了心思,為浙兵說好話。
沒有根基,換句話說,張翰很好控制。
左都御史葛守禮和工部尚書朱衡,其實都是有力的競爭人選。
但是葛守禮是晉黨黨魁,楊博作為前黨魁已經讓出了這個位置,晉黨就不要想沾染吏部的權力了。
而工部尚書朱衡,也走了門路,期望能夠從工部挪到吏部,吏部太宰掌銓,官員考核,為萬曆年間六部第一,從工部挪到吏部乃是平調高升。
朱衡和張居正有政見上的衝突,尤其是在考成法上,分歧極大,朱衡認為考成法魚肉官吏,乃是不道之法,所以張居正提舉了張翰這個人畜無害的人上來,推行考成法。
「禮部尚書,我提舉萬士和。」楊博點了一個人名,萬士和,就是白天在上林苑景山下寶岐殿前,沒找到短褐,極為尷尬的左侍郎萬士和。
「萬士和?」張居正眉頭稍皺,萬士和就是那種典型的高談闊論之徒,高舉禮法大旗,不弘不毅,只知道常經,不知道變權之人。
禮部長此以往下去,決計不行,宮裏的小皇帝顯然是個閒不住的主兒,這種人做了禮部尚書,離經叛道的小皇帝,怕是要吃不少的嘮叨。
這是張黨和晉黨的互相利用,完成黨內傾軋,表面上陸樹聲是張居正的同窗兼同榜,本來應該是張居正的助益,但是陸樹聲改換門庭,讓張居正顯得被動;而吏部尚書的位置,楊博讓出來,卻不給晉黨,顯然是知道,給了晉黨,張居正這考成法推行起來,千難萬難。
「禮部都是些俗儒,想變難上加難,反正也就是囉嗦幾句。」楊博當然知道萬士和不是個好人選,但沒有更合適的人了。
「那就提舉萬士和吧。」張居正嘆了口氣,禮法,合乎天理、人心之正,但是能找到幾個人心之正的人物?
楊博頗為確切的說道:「王崇古不適合再總督京營兵務了,讓他回宣府大同,主持俺答封貢之事吧,繼續在京師待下去,遲早被他那個外甥給弄到解刳院去。」
「總督京營兵務,按舊制交給兵部尚書譚綸吧,這兵部的位置,若是沒打過仗,就不該任事,否則要出大事的,不知道兵凶戰危的兇險,僅憑臆想催促前線,打的贏才怪。」
楊博終於要走了,這心中有些話,真的是不吐不快,大明和俺答汗的衝突,維持了十幾年,邊軍打的爛是一方面,朝中的一些俗儒,也是整天吆五喝六,不知道前線情況,天天催促,搞得前線都沒法打仗。
「王崇古自己不樂意。」張居正有些奇怪的說道。
楊博非常確信的說道:「王崇古會樂意的,張四維現在閒住,沒有差遣,王崇古離開京師,張四維才能起復,他不答應,我也會讓他答應的。」
張四維因為賄賂高拱八百兩銀子,得到了東宮侍班官的職位,這件事被戶科給事中曹大埜給知道了,彈劾張四維,而後兵科給事中張楚城追着張四維賣官鬻爵,張四維只好再次上書致仕,最終被罷免。
而張四維一直在京活動,企圖起復。
楊博要用王崇古離開京營總督兵務的位置,讓張四維起復,這樣一來,張居正以圖再振軍威的事兒,就沒有人束手束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