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天然一聽這消息,頗有幾分詫異。
這事兒要是發生在黎望這種文藝青年身上,他覺得一點毛病都沒有。
可胡岳在賀天然的印象中算是一個很能拎得清世俗的人,什麼時候要潛心搞創作,什麼時候該吔屎掙錢他完全能分清楚,而且這還是他的原話,雖然他自己不會記得,但也不至於發生這樣的事啊
難道,是最近真的壓力大了?
「不是秀才,你一本龍王贅婿文,你寫個der的悲劇啊?」賀天然奇怪道。
胡岳撓了撓臉皮,「那那高低要整點不一樣的活兒嘛,總不能都跟流水線似的,我雖然打死也不會承認這種是我的『作品』,可人又不是機器,寫久了是有一點厭煩的。」
蔡決明不忿道:「我看你啊,就是賺到錢了,想撤了,早知道我就不應該打賞你一個盟主,RNM的退錢!!」
胡岳腦袋一縮,嘀咕道:「你跟平台要去,我才分到手多少」
賀天然沒看過胡岳那本爽文的內容,不過話說到這裏,他也是想明白了,合着胡岳是寫疲了,錢也賺得差不多了,反正繼續寫下去也就到頭了,還不如擺爛寫點自己想寫的呢
不過這樣一來,讀者顯然是不樂意咯。
賀天然並沒有從的劇情處着手去勸他要怎麼寫,畢竟他們這幫人,最討厭的就是好為人師。
文人相輕嘛,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何況退一步講,人錢都賺夠了,道理別人都懂,就是不想跪了而已,還用得着聽你擱着嗶嗶癩癩,有毛病嗎?
賀天然抽了口煙,說道:「秀才,我那我沒看,也不好說什麼,所以現在的情況是,你是被你讀者給噴破防了還是怎麼着啊?你還想寫下去嗎?」
「寫呀,幹嘛不寫啊,有始有終嘛不過,一直被這麼噴,搞得我都不想寫了。賀導,你明白我的感受吧,就是那種這群讀者不配我用心去對待他們的感覺,不識貨知道吧!我寫戰神爽文,他們罵我無腦套路,我用心寫點有深度的東西吧,他們罵我給他們吔屎,這不是神經病嘛,那我還不如寫點我想寫的呢,反正錢賺夠了,換個馬甲,誰認識誰啊」
胡岳振振有詞,蔡決明罵道:
「我看丫就是欠抽!你這算什麼呀,你這就是騙了錢跑路,你欺騙了我們讀者的感情你知道嗎?!」
「什麼感情不感情的,我看你平時也沒少罵我啊,說什麼我筆下的角色都是紙片人,也沒見你投入啥感情啊!」
「嘿,我今兒非得弄死你個狗」
「好了好了,吵什麼呀?慢慢說嘛,有啥可吵的」
見到兩人爭吵愈演愈烈,賀天然趕緊主持公道,他琢磨了一會,緩緩說道:
「秀才你知道吧,不管你里的情節寫得多離譜,多狗血,文筆多差,在閱讀的過程中,人的體驗和欲望,還有想像與理解,會打破次元的邊界,會讓一個人從文字構成的世界裏,從角色的經歷中,去感受到自己的命運,就像是在不同的鏡子裏,看到自己的形象。
像是經典名著,它們更多是輸出一種價值觀或人生感悟,或是大到宏大的命運感,或是小到參差的人性使然,這是跟人天生有隔閡的,所以讀者可以儘量做到用客觀的視野去對待它們。
而網絡主要販賣的是一種情緒,是一段體驗,哪怕是快餐文學,但那動輒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文字量,讓人看下來很難不去代入其中,所以讀者對角色命運的變故,是非常敏感和脆弱的。
你讓角色體驗悲劇,那說白了就是讓讀者也跟着體驗一次悲劇,是,這麼寫是更能讓故事充滿張力,可你捫心自問一下,你寫這本的一開始,是想寫一個悲劇嗎?還是你中途腦門一熱,為了深刻而深刻地刻意為之?」
「我一開始確實沒想過,但是我有自己的」
賀天然打斷道:「你也不用我說這些,我完全理解,網文的特色就是顧頭不顧腚嘛,開頭打磨十幾次,至於怎麼收尾,想都不會去想,更遑論一開始設計中途劇情的悲喜走向了,你想炫技可以啊,只要你全須全尾地寫完,不管最後成績如何,讀者如何評價,在我這兒,我都敬你是這個——」
賀天然豎起大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