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瘋了。
蕭扶光滿腦子都是這兩個字。
她忍住怒意,低聲斥道:「我說過,先前是我將你錯認成小閣老,這才百般糾纏。我光獻並非無德下賤之人,你既有賢妻,為何要主動同我來往?」
司馬煉仰面看她,目光澄澈而無畏。
「因為當初我以為,郡主是自私彪悍之人。」他道,「經我數月打探,郡主不僅寬宏大度,對小閣老用情至深,着實令我敬佩。如今我在京中舉目無親,說結交也好,說攀附也罷,郡主是我唯一仰望之人。同敬仰之人來往,我又有什麼錯呢?」
他說得冠冕堂皇,讓蕭扶光怒火中燒。
「你的意思是,你想效仿朝中官員,以門生身份拜在我門下?」她攥緊了拳頭,「恐怕要叫你失望了,我一介女流,若是開了這個門,日後自有源源不斷的麻煩。所以我不接受你,你還是回去吧。」
她很生氣,十分生氣,離開時也十分決絕。
只是在熱泉中泡久了,身子本就疲乏沉重,加之體內蕈毒未清,氣力難以支撐,轉身時身子一沉,骨碌碌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司馬煉面色一白,連忙上前查看。
蕭扶光仰面躺在地上,如今只覺得羞憤,眼淚不知不覺流了出來。
司馬煉來攙扶,她狠狠地拍開了他的手,「不用你假好心!」
「好,我不碰你。」他收回了手,又指着她的腳踝,「你的腳還能動嗎?」
蕭扶光摔得渾身都疼,根
本分不清哪處是哪處,聽他問起腳,於是動了動,一陣鑽心蝕骨的痛感襲來,當下便知道自己八成是扭到了腳。
如此一來,她淚流得更加洶湧。
好在也是經歷過一些風浪,情緒來得快,趕走得也快。
她定了定神,等身上不那樣痛之後才慢慢坐起身,伸手擦乾了眼淚。再動動腳——還是痛,一時半會兒恐怕走不回去了。
她想喚清清,未料腳踝一陣暖意,低頭一看,司馬煉已經將手覆了上來。
午夜的風呼呼作響,颳得林中老樹亂舞。廊下只他二人,近得只能聽得到呼吸,一深一淺;玉白溫潤的十指覆在同色纖細赤裸的腳踝之上,一白一粉,是說不出的契合相配。
隨着動作漸重,她的足瑟縮了一下,緊接着卻被更重更難以抗拒的力量扯回。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之下,竟叫人憑空生出一絲安逸的感覺來。
蕭扶光覺得痛感漸漸被瓦解,不經意間掃在他側臉上。每每看到這張同司馬廷玉相似至極的臉,心跳都會停頓一下。
他應很會照顧人,不知道是不是成親久了的緣故。她低頭看着他的手指,或許這雙手在無數個日夜裏也撫摸過秦仙媛。
想起這一層,她忽然覺得憤怒且噁心——倘若捂住他那張臉,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同沈磐、林嘉木、小冬瓜他們又有何異呢?
思及此,蕭扶光忽然抽出了腳,狠狠地踹在他肩上。
司馬煉被這突如
其來的襲擊擊中,身子晃了一下,片刻後又穩穩地立住了。
「你的髒手不要碰我的腳!」她惡狠狠地警告,「我覺得噁心!」
然而能放得下身段去攀附別人的人,從來不會因為一點兒小困難而輕易放棄。
司馬煉聽後卻只是笑了笑,隨後道:「好,我不碰郡主的腳就是。」
他說罷,蕭扶光鬆了一口氣。可他下一刻卻突然傾身壓了過來。
蕭扶光向後仰,心中湧起一股恐懼——他該不會是想…
事實證明,的確是她想多了。
司馬煉將手抄進她背後與膝彎,把她整個兒地抱了起來。讀書人一般不做活,難以想像他清瘦的身軀下也有着這樣的力量。
「郡主,請環住我的脖子。」他說,「我很少鍛煉手臂,擔心您會掉下去。」
蕭扶光聽後,猶豫了一下,還是勾了上去。
她在想:此次是司馬煉非要抱她,她這樣不算違背毒誓吧?
上天應是聽到了她的心聲,今夜有星有月,沒有電閃雷鳴——她沒有違背自己立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