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岫一心想把薛白帶回右相府,但顏家未邀他入內,他只好留下隨從在門外等候,獨自回去稟報。
僅僅半日光景,原本百官雲集的相府門庭似乎冷清了些許,又似乎只是錯覺,往日政務少時大抵也是這人數,李岫幾次回頭去看,腳在門檻上絆了一下。
他倒沒傷着,但這種時候被人看到他如此慌亂,顯然不是好事,他心中不由煩躁,忍不住便遷怒了身邊人。
「往日便說府里的門檻都太高,你也不提醒我。」
穿過長廊,前方忽看到一道清雅的身影正等在內堂門外,像一株蓮花,以其靜謐的氣質拂平人心中的躁鬱。
李岫放緩腳步,微微嘆息,上前道:「十七回來了?見過阿爺了?」
「沒。」李騰空道,「阿爺正睡着。」
「能睡着也不易啊。」
李岫遂不急着去見李林甫,思忖了片刻,認為家中事是應該與眼前這個小妹商議的,以略帶為難的語氣說起來。
「南詔之叛,聖人非常生氣,阿爺很不容易才安撫了聖人,勉強維持局面,誰知當此時節,安祿山自行其事,在知情者眼中便是背叛,阿爺威望大跌,聖人只怕也要嫌他老邁」
李騰空終於是皺了皺眉,訝道:「局勢變化得這麼快?」
「你知道什麼?」
「我回長安時,巧遇薛白他說,希望能助阿爺解決南詔之事,往後還可合力對付東宮,唯有一個條件,便是撤換范陽平盧節度使安祿山。」
李岫後悔至極,不由道:「你為何早不勸阿爺?」
李騰空此前分明一直想求見李林甫,只是李林甫不肯見她。
此時說這些已無用,她道:「我沒想到事情這般突然,薛白計劃等到阿爺騎虎難下之際,逼迫阿爺放棄安祿山,誰知安祿山突然背棄了阿爺。」
李岫擰眉一想,意識到她話里的意思,右相府失控的速度比薛白意料中還要快得多,那就愈發容易被人輕視了。
他遲疑着,問道:「伱能否去找找薛白?」
有一個瞬間,李騰空愣了一下,問道:「這般大的事,找他又有何用?」
「事是他挑起的,只能找他。」李岫話裏帶着怨氣,但說到後來,不得不放低姿態,道:「他料事如神,我服氣他的本事了,想請他幫忙,你代為兄去請他來,可好?」
說着,李岫觀察着李騰空的反應。
只見她低下頭,似因有些許不情願而稍稍側過身,顯出小女兒家的羞赧來。
是羞赧,而不是為難,可見她心知自己與薛白的關係是請得動薛白的。
但即便如此,李騰空卻沒有馬上答應,而是握緊了手中的拂塵,思忖片刻,道:「我可去找他,但這便是代阿爺表態了,我作得了主嗎?」
「何意?」李岫一時沒反應過來。
「若只是傳話,誰去見他都可以,不必我去。」李騰空道:「既要我去,當由我代相府與他談。」
「豈能如此?」李岫當即連連搖頭。
在這右相府,連他都不能作主,豈能將家族交到一個女子手裏,尤其是她還心慕薛白,到時,一個家族都被這小女子賣給了情郎。
李騰空道:「阿爺想要保威望、保相位,眼下卻無可用之人。薛白確實是有本事,但越有本事之人越有傲氣我了解他,我可代阿爺與他談。」
「莫說傻話了,你一女子什麼也不懂。」李岫道,「罷了,你若不願去,我也不為難你。」
李騰空欲言又止。
她認為,自己至少不像兄長那麼感情用事,反而要清醒得多。
比如,她雖欣賞薛白,卻不認為彼此間的關係到了能拋下立場,滿心只照顧對方的程度。她有她的原則,也了解薛白的原則。
換作兄長是女子,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