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發生了刺駕大案,崔甫是朝臣中第一個趕到壽安縣的,他曾在此擔任過縣尉,自以為要擔的責任比別人多。
抵達時,縣署外已跪滿了人,他撥開人群往裏走去,忽然被人抱住了腿。
「救救下官吧,下官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是壽安縣令?」
「是,下官冤枉」
崔甫一腳踢開對方,在他眼裏,對方已經是個死人了,問題在於這次要害死多少人。
他進入縣署,見守在大堂前的正是禁軍將領刁丙,連忙上前道:「我想覲見聖人。」
「聖人還在歇息,請崔公等一等吧。」
「好。」
崔甫只好又退了出去。
他環顧了一眼,見到了遍體鱗傷的袁志遠等廩生,臉色又難看了一些。
接着,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宗涵,遂招了招手。
宗涵連忙起身,上前,小聲地喚道:「少府。」
少府是縣尉的美稱,也是崔甫當年在此地時宗涵對他的稱呼,讓他不由想起初入官場時的崢嶸歲月。
壽安縣的縣官換了一茬又一茬,唯有宗涵還守在這裏,自可見他的能耐。
崔甫成了高官,回到洛陽,宗涵一直很關注這個昔日的上官,有心聯絡,但始終不敢上門打擾,只是讓人送了些艾草、蛇床子之類的草藥過去,說是他念着崔甫常年晚睡又體寒特意去採摘的。
「隨我來。」
「喏。」
兩人走到了無人之處,崔甫站定,審視了宗涵一眼,開口便極嚴厲地斥責起來。
「你怎麼敢縱容他們犯下如此大事?!」
聽到這樣不容情面的罵,宗涵那顆忐忑不安的心才安定了一些,知道崔甫肯罵他就說明了還顧念着舊情,願意拉他一把。
他當即哭着跪倒了下來,主動認錯。
「小人知罪,想着把縣令給新政當祭品,明知杜五郎已經到了壽安縣,還縱容縣令胡作非為,以致出了這樣的大事。」
崔甫原本就只是猜測,沒有證據,宗涵若是抱着僥倖想要瞞過崔甫,那便可能令崔甫放棄他,因過去共事時建立起了信任,他才是這坦白的態度。
「祭品?歸你們想得出來。」
崔甫怒不可遏,一腳踢翻了宗涵,道:「朝廷殫精竭慮讓百姓衣食富足,國策到了你們這些地方官手裏,全都只顧謀劃私利,該死!」
宗涵連忙重新跪倒,連連磕頭,道:「縣令縱容胡不歸放高利貸,小人無權制約他,又不願與他同流合污,只好出此下策。」
「你便不懂得早些到御史台告於我?」
宗涵應道:「小人不敢打攪中丞。」
崔甫罵也罵了,踹也踹了,氣消了不少,冷靜下來想了想,天子肯定不至於真就被土財主傷了,更深的目的還是藉由此事再次展現其推行新政的決心。
他雖沒有利弊牽扯其中,但不願讓這樁「謀逆案」牽連過甚、引起時局動盪,遂嘆息一聲,道:「你想活命嗎?」
「小人懇請中丞相救。」
「眼下你要想保命,無非是讓陛下息怒,可知如何讓陛下息怒?」
宗涵不敢確定,遲疑着答道:「懇請中丞賜教。」
崔甫一把將他拉起來,道:「我知你在壽安縣是地頭蛇,與當地世族勾結,權力比朝廷派來的縣官還大,要貫徹新政,繞不開你們。」
「新政?中丞是說春苗貸?」
「那不過是投石問路,新政簡單來說,縣裏有多少畝地、有多少戶人、稅該怎麼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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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洞在縣衙外等了很久,終於在縣衙外見到了杜五郎身邊的隨從全福,他連忙上前表示想見一見杜五郎。
第607章 變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