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梨園與教坊的開支都是由左藏庫出的,而薛白讓杜五郎主持改制的根本目的,就是左藏庫不再出這筆錢了,改由樂師們自立更生,杜五郎的差事就是帶領、指導他們。
可當達奚盈盈問左藏庫每年具體在梨園與教坊花費了多少數目,杜五郎卻答不出來。
「我只知道數目很大。」
「有多大?」達奚盈盈傾過身問道。
杜五郎打開手掌比劃了一下,可到最後也只有一句「總之是比我們想的都大」。
達奚盈盈遂雙手環抱胸前,輕笑一聲,道:「好吧,此事我或許都比你清楚。」
「啊?你如何能清楚?」
「梨園之中,技藝了得,受太上皇青睞之人,俸祿之優厚比高官無異,賜宅第,其家四季給米。僅這一部分人就是不小的開支。」達奚盈盈道,「殿下要裁撤梨園,首先自然不再發這些人的俸祿。可若自負盈虧,民間誰能養得活這些名家?」
「那怎麼辦?」
「故而你先得明白,殿下是讓你給那些地位低下、投靠無門的樂師、伶人們一條出路。至於那些名家,你負不起他們的盈虧,相反還得借他們的名氣來打開局面。」
杜五郎聽懂了,問道:「讓名家只幹活不拿錢,養活一整個攤子?」
達奚盈盈不由抿嘴一笑,伸手彈了彈杜五郎的腦門,道:「看着笨,還蠻聰明的。」
杜五郎不習慣這樣的調笑,連忙往後一躲。
他以手蓋着額頭,道:「李龜年他們兄弟幾個我也見過,人家技藝高,都有傲氣,我怎有本事讓他們白干?」
達奚盈盈道:「這些人最在意的是什麼?名望地位而已,你請殿下每年保留一兩個官爵,再添些獎賞,便賜給當年名氣最旺的樂師,讓他們去搶、去爭,比的就是看誰最聽話。」
杜五郎聽了,覺得她果然有心機,下意識地又往遠處挪了挪。
達奚盈盈怕他沒有聽懂,還提醒道:「明白了嗎?只用一個人的優厚待遇,就能讓數十人聽話。」
「明白了。」杜五郎連連點頭,接着又問道:「可是,靠那些樂師表演,真能收支平衡嗎?太上皇所費巨靡,樂師們奏的都是大雅之樂,民間豈有幾人花錢聽這些?」
「殿下尚儉樸,開支不可與以往相比,至於收入,豈是靠賣藝的幾小錢?」
「那靠什麼?」
「我替你找幾個人,出了這筆錢便是。」
杜五郎道:「你可別是從豐匯行掏,現在殿下監國,左藏庫也是他的私帑,若出了,可不就是從左邊掏改成了從右邊掏。」
「放心吧。」達奚盈盈道,「這錢可沒有人是白掏的。」
她招招手,讓他附耳過去。
杜五郎不太情願,奈何氣場不如她,只好附耳過去聽。漸漸地,他眼睛一亮,終於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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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宣政殿。
薛白正埋首案牘,卻有宦官上前來小聲稟道:「殿下,虢國夫人來了。」
「這時候?」
薛白第一反應以為到傍晚了,可抬頭一看,時間卻還是午後。楊玉瑤除了約他打馬球、狩獵,多數時候都是晚上來,以避人耳目。
今日在白天忽然來訪,只怕是要來興師問罪的。
薛白遂一本正經地看向面前的宦官,道:「她必是為朝廷禁止京中攀比之風一事而來,告訴她,我意已決,斷不姑息。」
「喏。」
不一會兒,宦官又回復道:「虢國夫人還帶了謝阿蠻來,稱一定要見到殿下,否則便不回去了。」
「裁撤梨園一事亦是已成定局,再說也無用,讓她們回去。」
如此兩次三番,旁人都知道了他們相見是為了正事,薛白才答應見楊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