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話到這裏,其實王忠嗣已經不太想問後面的話了。
然而形勢所逼,他還是道:「我本不宜來見殿下,但有幾件事不得不問清楚。」
「義兄但問無妨。」
「天寶五載,皇甫惟明罷職,殿下為我謀得河西、隴右兩鎮節度使……」
「不是我。」李亨道:「河隴形勢,除了義兄還有誰能鎮守?」
「既如此。」王忠嗣直指關鍵,問:「聖人為何一定要罷皇甫惟明?」
李亨默然片刻,道:「我可以回答義兄,皇甫惟明並非想要造反,而是想查王鉷壓榨戰死士卒之家小一事,被索鬥雞陷害了。」
「那皇甫惟明留下的隴右老卒?」
李亨眼睛一瞪,有些驚訝,道:「義兄是聽了旁人的慫恿之詞,疑我?誰在胡言亂語?索鬥雞或楊黨?」
「請殿下明示。」
「皇甫惟明一死,那些隴右老卒就被楊慎矜收買了。」
李亨有些無力,但還是勉力支撐,慢慢地,低聲給出解釋。
「楊慎矜是隋楊後裔,一直居心叵測,暗中準備。他是薛白的義父,又與杜有鄰長女有私情,想借柳勣案攪亂大唐,於是命令義子薛白……勾引杜二娘。」
王忠嗣眉頭一挑,有些驚訝。
張汀也很驚訝,她還是初次聽李亨說這種醜事。
「此事不難查,義兄若不信,一查就知。」李亨無奈而悲傷地閉上眼,「我不會拿這種事騙義兄。」
楊慎矜已死無對證,王忠嗣若查,還得從薛白的身世查起,需時間不說,首先就能查到薛鏽,那所有事也就說通了。
王忠嗣問道:「那些死士?」
「楊慎矜事發之後,薛白迅速改換門庭,投奔楊黨,轉頭揭發楊慎矜,那些死士,也都投奔到了他的手上。」
「他只是一個少年,無權無勢。」
「他是薛鏽之子,背後有我二兄的故人支持他。」李亨低聲道:「他們想扶大兄繼位,我可以讓的,唯恐儲位再移,國本動盪……義兄,你了解我的,我當年真不想當太子……」
王忠嗣皺眉不語,依舊沒從這些消息中緩過神來。
「我說的都是真的。」李亨道:「是薛白指使了隴右老卒殺裴冕,先嫁禍雜胡,逼索鬥雞妥協,推楊黨上位,他們再合力對付我,為的就是廢儲,這些事你一查就知道。」
「查得清,可說得清?」王忠嗣問道:「聖人豈能信你與我?」
「咳咳咳……」
李亨聞言悲哭,喃喃道:「無可奈何啊,無可奈何。」
王忠嗣道:「殿下,我有一個辦法。」
「義兄請說。」
「殿下所言之事,我會去查,此事聽得荒謬,反而很可能是真相,唯恐……聖人不信。」
王忠嗣聽過兩種「真相」,相信哪邊不談,對局勢已清楚了些,思忖着破局之法,忽然想到元載提出的辦法。
那辦法若稍做改變,或能讓聖人消除一些猜忌。
比如,由他王忠嗣提出殺李靜忠,不如讓太子親自提……代價是有,且很大,但四大邊鎮全落入他人之手,他真的不放心。
「殿下,我不是為了兵權。」王忠嗣沉吟着,緩緩開口道:「我觀殿下身邊那李靜忠從來不是良善之輩……」
「義兄瘋了嗎?」
李亨震驚不已。
他當然願意把李靜忠推出去頂罪,如果李靜忠頂得住的話。
王忠嗣這主意與李泌所言有何區別?
「李靜忠不過是一個可憐人,聖人豈信他有甚能耐?推出我身邊最親密一人來頂罪,與說這些事全是我指使的有何區別?義兄被人利用了啊!」
「至少名義上……」
「名義上坐實了東宮有罪,你我豈有好下場?」李亨道:「誰在慫恿義兄?可是楊黨?元載?義兄難道不知嗎?你這女婿眼裏只有功名利祿,根本不在乎國本動盪……咳咳咳……與其如此,不如讓我『病死』,如此,改立太子還不至於太過危險。」
他話都這般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