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一念之間
屋子裏掛了一條紅綢。
青嵐抬頭看了好久,心裏美滋滋的。
但想着想着,她莫名有些擔憂,小聲問道:「郎君,若是納了妾……會影響你娶妻的吧?」
「會影響嗎?」
薛白對此也有些疑惑。
兩人正對着屋中的裝飾發呆,忽聽得院子裏有動靜傳來,卻是明珠匆匆趕來了。
青嵐一見這是虢國夫人的貼身婢女,心裏就忐忑起來,擔心這是虢國夫人來阻止薛白納她為妾了。
她見識不多是真的,卻不會被薛白那「義姐」的謊言給唬住,早猜到他們是何關係了。
「薛郎,出事了。」
明珠語氣匆匆,湊在薛白耳邊,低聲道:「今日,雜胡又到興慶宮耍渾賣乖,哄得聖人很高興,又提出要拜貴妃為義母,要認你當小舅舅了。」
「嗯?」
薛白略略一頓,問道:「聖人是何態度?」
「聖人被逗得很開心,想招楊家諸人到宮中去認親。」明珠低聲道:「瑤娘擔心此次只怕是攔不住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玉瑤,見機行事就好。」
明珠萬福而退,薛白則皺眉沉思。
他在想的卻不僅僅是安祿山認母之事,低聲喃喃道:「河東節度使。」
果然,不多時,宮中來人相召,要他往興慶宮赴宴。
薛白答應下來,應道:「敢問國舅是否已進宮了?」
那內侍自然知道他問的是楊銛,答說國舅正在宮中。
薛白微微皺眉,又問了幾句,得知楊釗還未入宮,也不換衣服,徑直趕往興慶宮,等楊釗。
「阿白已到了?」楊釗遠遠看到薛白便驅馬上前,湊近了壓低聲音道:「雜胡猶不死心,還想認母,好不要臉。」
「阿兄可知雜胡為何如此?」
「為何?」
「認母不是目的,升官才是。」
楊釗不由着惱,道:「我已與王鉷說定,誓不讓雜胡得了御史大夫之銜。」
「雜胡不僅想要御史大夫,還想要河東節度使。」薛白低聲道,「昨日傍晚,王忠嗣已找過我,表示已有轉投大兄之意……」
楊釗聽得眉毛一挑。
他亦是楊黨的核心,若楊黨能得到王忠嗣的依附,勢力必然要大增一分。
薛白繼續道:「王忠嗣不敢奢求四鎮,只希望大兄幫忙保住河東節度使一職。阿兄伱想,如此一來,鹽稅、兵餉、戰俘……其中有多少利益?」
「講妥了?」
「沒有,安祿山動作更快。」薛白道:「阿兄且看,他今日認了義母,明日勢必要搶先一步,奪河東節度使之職。」
「到時我們如何榷鹽?」
「豈還有到時。」
此時不便多談,楊釗面露慍怒,道:「看我到御前阻了這雜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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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壽坊,王宅。
「聖人還未召見阿爺?」
王韞秀憂心忡忡地問了,只見王忠嗣點了點頭。
聖人以體恤之名義,將剛攻下石堡城的義子召回卻置之不理,每日只召見更順着聖意的安祿山。
此舉看似出於猜忌,但王韞秀已聽元載說過,這其實也是聖人給了王忠嗣一個機會。
「阿爺,你就上書表態可好?」
「下去吧。」
王忠嗣似乎在等人,沉聲喝退了喋喋不休的女兒。
目光看向堂外,等了許久,才終於見一婢女匆匆趕來,到了堂上,萬福道:「我家二娘命我遞話,殿下答應,將裴冕案結果呈於三司,諸事已了,將軍不必再掛慮。」
「既如此,我亦有過錯,為何無人前來問話?」
「這奴婢便不知了,只聽殿下對二娘言,『絕不牽連義兄』。」
「長源如何說?」
「李先生在宮中待召,還不知此事……」
相比與李亨一起向聖人請罪,這種「絕不牽連」反而讓王忠嗣感到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