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開口謝恩
恰此時,張汀推了牌,紅唇一張,唱起聖人《好時光》一詞。
「寶髻偏宜宮樣,蓮臉嫩,體紅香。眉黛不須張敞畫,天教入鬢長。」
「莫倚傾國貌,嫁取個,有情郎。彼此當年少,莫負好時光。」
薛白被壞了好事,側目一瞥,張汀也正向他看來,一雙丹鳳眼略帶示威之事。
她唱得算是好聽的,但也看與誰比,聲音遠不如楊玉環,唱腔遠不如許合子。
殿上,歌舞停歇,樂師們重新撥弦,開始演奏聖人的曲目,一派風流景象。
楊銛看着一手爛牌皺了皺眉,不敢出牌太慢,倉促推了張牌。
李隆基眉毛一挑,正要抬手。
「胡了。」張汀笑靨如花,竟是搶先從桌上拿了牌,得意道:「牌場無君臣,小媳失禮了。」
「哈哈哈,還真是小看了你。」李隆基也不惱,反而興致愈發高昂。
與他而言,今日宴席,此時才算到了有趣時候。
高力士是個極會伺候人的,俯身幫忙壘牌。
楊銛被惹出了火氣,趁這個間隙思量着,絕不容許張汀踩着他幫東宮贏回聖人好感,眼珠一轉,抱怨道:「老臣一手牌被張良娣卡得就像老臣的榷鹽法,被殿下與右相攔了許久。」
裴寬倏然抬頭,為楊銛這一句反擊心中拍案叫絕。
誰能想到,宴席都到尾聲了,真正的殺招竟是由楊銛在不經意間推出來。
圖窮匕現!
須知,聖人今日還召太子、右相來敲打,可見雖決意扶持第三個派系,卻不會動他們的根基,只讓他們放老實些。
因為他們還沒真正觸怒聖人,而觸怒聖人的理由還是只有那一個——交構。
總之,旁的都無妨,若太子與右相交構會如何?
死!
恰似此時,楊銛話里話外只一個意思「東宮與右相聯手打壓我!」
李林甫一個激靈,不由勃然大怒,心中恨恨怒罵楊銛太過份了,贏了一成竟還要趕盡殺絕。
最害怕的猶是李亨,手一抖,杯中美酒大半都灑在案上。
他無比委屈,因他根本沒有與李林甫聯手。
邀請薛白與三進士到他的喜宴,他表明的是東宮雖被打壓至此,還在為年輕正義之士出頭,意在平反韋堅案。換言之,東宮還是抗衡奸相的旗幟!
楊銛卻讒言誣陷他。
但,聖人會怎麼想?聖人會認為他表面支持,實則行拋棄、割捨之事,豈不就是打壓?
昏君一直有偏見!
李亨有口難辯,千言萬語梗在喉頭,卻知自己說什麼聖人都不會信。
完了。
李琮也抖了一下。
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無望於儲位了,此時卻像是有風吹動他心裏的一片灰燼。
灰燼里,還有火星!
須知楊貴妃沒有兒子,他可以當貴妃的兒子,那怕他年紀有她兩倍大。
只要巴結楊銛,會有機會的。
一時間,東宮、右相,都被推到了險地。
眾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咦?國舅為何這般說?」
最先反應過來的依舊是張良娣。
她一雙丹鳳眼又轉向了右邊,問道:「就因為右相府與京兆杜氏聯姻了不成?」
楊銛愣了愣,他根本就沒聽說過這事,自是不能回答。
張汀道:「今日來之前,妾身還與殿下說此事呢,殿下一向與杜家情義不睦,偏總有人指他與杜家交構。右相這般說、國舅也這般說,至於榷鹽法,又與殿下何干?」
楊銛、裴寬本來正要趁勝追擊,此時一被打岔,卻是聽都聽不懂了。
「原來如此啊。」
忽然,高力士笑了出來。
他一笑,如春風拂過,一掃殿中的惶恐。
「諸公只怕還不知吧?」高力士道:「近日,長安城有樁佳話,京兆杜家長公子與右相府十四娘情意相投,奈何家中不同意他們的婚事,這對小兒女只好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