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倫敦通往城外的道路上,行駛着一輛其貌不揚的公共馬車。
阿加雷斯坐在車廂對面,皺着眉頭看向亞瑟以及他身旁的棺材,止不住的搖頭。
「你一天到晚能不能不要管這些屁事,隨便找個墓地把她埋了不就行了。就為了給她舉行葬禮儀式,你居然打算踏進這輩子都沒去過的教堂里?」
亞瑟對於阿加雷斯的挑釁毫無反應,他點燃煙斗嘬了一口,煙幕出現,他如釋重負。
「我這輩子去過的比教堂荒謬的地方多了,這真的沒什麼了不起的。」
紅魔鬼指着他瞪眼道:「亞瑟,請你搞清楚,我這不是在誇獎你!」
亞瑟一隻手杵在窗邊,他觀望着遠處田野上的風景,對於和阿加雷斯的對話,他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是嗎?」
阿加雷斯氣急道:「你小子好像很神氣啊?你他媽一個失敗者,你神氣個什麼勁呀!好好地一個英雄史詩劇,讓你給演成這樣一出鬧劇,你就不覺得慚愧嗎?你就不覺得懊惱嗎?你他媽到底還想不想上台表演了?」
亞瑟淡淡道:「阿加雷斯,你先不要生氣。其實你說的都對,但我不認為我的人生是什麼英雄史詩劇。」
紅魔鬼氣的把手裏拿着的羊皮紙卷一扔,那柄從前時刻不離手的草叉又讓他變回來了。
他拿着草叉頂着亞瑟的喉嚨逼問道:「你小子把我的論點都否認了,但卻承認我說的都對?到底是你腦子出了問題,還是我腦子出了問題?」
亞瑟舉起兩隻手,學着法國人的姿勢開口道:「你先別着急,等我把話說完。我雖然不認為我的人生是一出史詩劇,但我也確實認同我的人生已經變成了一出鬧劇。
但是,阿加雷斯,你知道喜劇和鬧劇的區別在哪裏嗎?」
阿加雷斯皺眉沉思:「在哪裏?」
亞瑟道:「二者的區別就在於,鬧劇在本質上比喜劇更接近悲劇。」
「喔!我親愛的亞瑟。」
紅魔鬼把草叉往窗外一扔,他欣慰的搭着亞瑟的肩膀笑道。
「你終於開始反思起自己的錯誤了。人生都變成悲劇了,你就沒打算改變什麼嗎?我做魔鬼這麼多年,可見過太多悲劇了,你要多聽聽我這樣過來人的話,這樣才能避免悲劇重演。」
亞瑟輕輕搖了搖頭:「你為什麼覺得人類會聽話呢?你知道人類為什麼會進步嗎?人類之所以進步,就是因為下一代不聽上一代人的話。
所以,縱使人生是一場悲劇,我也要快樂的將它演完。縱使人生是場夢,我也要有滋有味的做下去,不要失掉夢的情致和樂趣。
話說回來,阿加雷斯,你的魔鬼生涯貌似比我還悲劇,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應該聽你的話呢?
我20歲就已經當警督了,你20歲的時候在幹什麼?我覺得你應該多聽聽我的話才是。」
「嘿!亞瑟,你他媽的!」
紅魔鬼氣的一拍座椅,一隻眼大一隻眼小,瞪着亞瑟罵道:「你別以為你當個警督就有什麼了不起的,也就是我現在不在地獄裏,要是我還在地獄的時候,你敢這麼和我說話,我非得把你活撕了不可!」
興許是氣急了,阿加雷斯口不擇言道:「再說了,你以為牧師們會為一具解剖的屍體作葬禮儀式嗎?要是他們願意這麼幹,那上議院的大主教們也就不必為了一份《解剖法案》吵翻天了。
我沒記錯的話,那份1828年擬定的《解剖法》可是連續被大主教們否決了好幾次吧?」
亞瑟點頭道:「我當然知道主教們和大部分的牧師不願意為解剖的死者進行禱告,但是這不代表所有牧師都不願意。」
「你不是從不參加宗教活動嗎?你連一個牧師都不認識,到哪裏去找願意為解剖死者舉行葬禮的奇葩牧師?」
亞瑟搖頭道:「牧師我還是認識一個的,而且也就只認識那麼一個。但如果連他都不願意為解剖者舉行葬禮,那麼恐怕全英格蘭地區就找不出第二位願意這麼幹的教士了。」
紅魔鬼皺眉想了一陣,突然,他的腦內靈光一閃,紅魔鬼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說的是那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