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王垂了頭不再動,溫柔的笑容凝固在俊秀的面龐上,再沒了剛才扭曲猙獰的模樣。
而從他中刀到咽下最後一口氣,沒有與興元帝說一句話,甚至沒看喊了二十年「父皇」的人一眼。
大殿中針落無聲,一片沉默。
興元帝就這麼一動不動,盯着秀王。
他努力回想秀王幼時的模樣,卻發現那只是一道模糊的影子,存在於不起眼的角落。
這個發現令興元帝的心更沉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開口:「拖出去。」
辛柚由賀清宵陪着離開,那殿中的血腥味似乎還縈繞在鼻端,久久不散。
「我可以避開的。」她突然開口,腳步有些亂。
賀清宵安靜看着面色蒼白的少女,用溫熱的手握住她潮濕的、冰冷的手。
「秀王出手的那一刻,我想看看他要做什麼,他在想什麼。」辛柚抓緊賀清宵的手,垂眸盯着地面,「現在知道了」
「阿柚,別想太多了。別人如何,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我明白。」辛柚慢慢點頭,「但我還是有一點不好受。」
她做過水中魚,天上鳥,這朱牆金瓦,宮門深深,讓她越來越無法呼吸。
送辛柚回去,賀清宵再返回宮中,處理後續事宜。
秀王的死瞞不過去,很快就傳開了。
百官震動。
「秀王這也太不理智了,就算當不成儲君,做一個親王不也一生富貴,怎麼就頭腦發熱做出這種事?」
「可能是接受不了這樣的大起大落,一時鑽了牛角尖。」
「可也沒大起過啊。」
「咳,或許就是因為長期壓抑」
後宮中,安嬪聽聞秀王死訊,尖聲哭着往外沖,被宮人們團團圍住。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找我的平兒,你們不能不讓我見我的平兒啊」
各宮隱約可聞安嬪悽厲絕望的哭聲。
璇公主快步走進麗妃寢室中,一把抱住了麗妃。
「怎麼了,璇兒?」麗妃嚇了一跳。
璇公主把頭埋入生母懷中,眼淚簌簌而落:「母妃,大哥死了」
聽聞秀王死訊時,麗妃心裏也不好受。這不是因為她對秀王有什麼感情,與安嬪有多深交情,而是同樣處境下的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母妃,我害怕」璇公主身體顫抖,聲音哽咽。
她與這位兄長也無太多交集,可還是控制不住難過與害怕。
那日辛姑娘被追殺,今日長兄身死。是不是哪一日厄運就會落到她身上,落到母妃身上?
「別怕。」麗妃撫着女兒的背,「出閣就好了,到時候你就安安穩穩過你的日子去」
太后得知長孫死訊,親自去了乾清宮。
「母后怎麼來了。」興元帝情緒低沉,神色懨懨。
「哀家來看看你。」
興元帝心頭暖了些:「母后別擔心,兒子經歷的多了。」
「那怎麼能一樣呢。」太后停了停,轉為喃喃,「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會難受啊」
她以為從未相處過,就一點不難過,可還是不舒坦的。
那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明明知道只要她開口,他就可能活下去,可她還是沉默着任由他去死了。
不後悔是真的,難受也是真的。
「兒啊,早些把太子立了吧,這樣就都安分了。」
「兒子知道,等開了春就把儲君定下。」
對秀王的處理結果是奪了其親王爵位,以庶人身份安葬。
在皇帝面前動刀威脅,不論興元帝心中怎麼想,處罰是必須的。這不僅是對秀王做錯事的懲戒,也是對其他人的警告威懾。
這一年的最後一日,除夕宮宴照常進行,只是參加的人少了秀王,少了安嬪。
安嬪瘋了,後宮中的人都聽到了風聲,無人敢議論。周皇后派了穩妥敦厚的宮人前去照料,壓着消息暫時沒傳到宮外去。
辛柚也沒來。
作為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