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總經理。
這會兒是六點,我們劉總一向慵懶起得晚,看來是出了大事。
我趕緊接起來,那廂劉總的聲音非常謹慎:「林經理啊,你在家呢?」
「對啊。」我說,「剛起床,馬上就去酒店了。」
「哦這不急。」劉總沉默一會兒,說,「梁總那邊,你最近有沒有跟他一起吃吃飯、賞賞雪啊?」
「怎麼啦?」
「哎呀,聖誕禮盒確實不好賣,我理解的,你不用賣了,就按完成算。」劉總笑着說,「給你放幾天假,認真陪陪人家梁總,別整天那麼忙,冷落人家。」
我就算是傻這會兒也應該聽明白了:「梁墨冬跟你說啥了?」
「沒說啥。」劉總說,「就是昨天晚上三點,突然給我打電話,對我二叔那個變電器廠的合同提了一些意見,嚇得我二叔連夜起來檢查樣品趕緊打電話去吧,好好安撫安撫。這年頭,咱這些小人物,日子難啊」
這圈子繞得夠大的
掛電話前,我想起來問劉總:「三點的事兒,劉總你怎麼現在才打給我?」
「這不是」劉總不情不願地說,「怕打擾你睡美容覺嘛。」
我沒立刻給梁墨冬打電話,而是先加了個好友:梁總,昨天喝多了刪錯人了。
他通過得還挺快,但不說話。
我繼續搔擾:梁總,聖誕節想不想和你的玫瑰一起約會呀?
搭配土味singledog聖誕音樂表情包。
這是好幾年前的了,但是他就喜歡這種神經病東西。
他回得不緊不慢:這麼早就醒了?
我回他:五點就醒了。
劉總才不是那種會讓我睡醒再交代事情的活菩薩,想也知道是誰的意思。
我略微有點同情他,畢竟人家和二叔沒招誰沒惹誰,睡着覺就被威脅一頓。
當然了,主要還是怕他扣我工資。
結果梁墨冬立刻就回了一句:一個小時才發現刪錯人了?
就說不能亂使好心。
幸好我已有應對:一醒來就鍛煉了身體,加強了一下體力,以便更好得適應某些強體力勞動~運動完了渾身紅撲撲汗津津的,就去洗了個香香的澡~裹着玉巾躺在沙發上開始思念某人,準備打視頻電話時候才發現竟然誤刪了~
然後梁墨冬就沒動靜了。
不對呀。
都半夜給我們劉總打搔擾電話了,怎麼會一點興致也沒有呢?
找我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不然舊情也敘完了,問題也都給他解答了。
除了說少說了一句「再見」,都已經結束了呀。
想來想去就只有這個。
——夜半無人,寂寞難耐,想起那個很和諧,把他搞得欲罷不能的、狠狠拿捏過他的女人,可能只是想瞟一眼朋友圈裏的倩影吧?反正是發現被刪了。悄悄加上準備看看,結果還收到一堆有的沒的垃圾某信,如此一來,大男人的自尊心嚴重受挫,一怒之下開搞我們劉總。
沒關係,我能配合。
我發去奪命三連:
—親愛的梁總?
—你在洗澡嘛?
—別洗涼水澡嘛,人家不喜歡冰冷的你~
結果一個多小時,梁墨冬才回覆:剛跟我爸吃了個早點。
這還是頭一次在他這兒看到「爸」這個字。
過了一會兒,又來一條:別發那些亂七八糟的,鎖屏彈窗忘關了。
又過了幾分鐘,又來一條:現在已經關了。
關了啊。
那我就——
找來去年酒店辦聖誕晚會時候剩下的小鹿發卡,戴在頭上,再掏出我的紅襯衫,系上第四道扣子,拉開領子搞到肩膀下,擺好姿勢,咔嚓一下,給他發了過去。
這回又等了特別久。
等到我也吃完了早點。
才看到他的回覆:聖誕節不行,平安夜中午可以。
還說:紅的不錯,裏面那黑的脫了,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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