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心情複雜地收起了信。
海礁的來信帶來的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真真令人一時歡喜一時憂。仔細回想起來,恐怕是憂慮多過了歡喜。蓋因歡喜只是一時的,未來還有許多變數,但憂慮卻近在眼前,隨時有可能會影響深遠。
但海棠再擔心,眼下也無法可想。
海礁寫信的時候,金嘉樹已經出發進京了。海礁的信送到家的時候,金嘉樹必定已經到達了京城,甚至進過宮,見過皇帝與許賢妃了。如果皇帝的效率再高一些,說不定現在金嘉樹已經完成了替許賢妃作證、駁斥金梧與孫貴妃謊言的任務,可以安生退避一旁,坐觀皇帝與孫閣老的鬥法了。
倘若皇帝嫌許賢妃麻煩,決定要讓她「病逝」,以絕後患,順道把金嘉樹這個知情人也一併滅口,這會子說不定都下手了。海棠遠在長安,擔心有用嗎?
這種時候,她只能相信金嘉樹了,相信這個少年會有足夠的聰明才智,能及時發現自己與「姨母」許賢妃的危險處境,及時想到辦法去化解,為自己爭得一線生機。若他辦不到這一點,她便只能將自己的擔心壓在心底,平靜地接受他的噩耗,然後在到達京城後,為自己另選一個看得過去的婚配對象了。
海棠心想,自己的運氣一向不壞,應該不至於倒霉到這個地步吧?
她把哥哥海礁的信小心收了起來,又去看了看其他的信,給祖父海西崖的、祖母馬氏的,給堂弟小石頭的,甚至連給表叔公謝文載的信也有。看來海礁這回找的信使真的很靠譜,他能放心給家裏寫那麼多封家書,而不擔憂送信的人會送丟了哪一封。
不過,在所有信底下,還有一封信,也是寫給表叔公謝文載的,上頭卻不是哥哥海礁的字跡,看着陌生,字跡也稱不上好看,只能說還算工整。仔細看信封上的落款,卻是「謝忠」二字。海棠立時便明白了,這是表叔公謝文載那個一直留在永平府給自家曾祖母謝氏守墳的前書僮謝忠。他總算聯繫上了知道舊主謝文載下落的海家子弟,這是給謝文載寫信來了。
海棠暗嘆了一聲,便把這封信抽出來,出門叫來墩子,讓他把信給隔壁表叔公送去。
剩下的信,她也親自保管着,直到祖母馬氏從周家三房回來,她才把信送到了上房,親自交到祖母手中。
馬氏大喜:「你哥哥可算來信咧!額等了這許久,都快不耐煩了。上一回來信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額就不信,他在京城會找不到願意捎信的商隊!多花點銀子就是了。」
她一邊吐槽孫子,一邊拆開海礁寫給她的那封信,看得十分高興,看完後又重頭看起,第二回要看得更仔細些。
海棠特地幫她把油燈挑得更明亮些,又給她再挪了第二盞燈過來,讓她能把信看得更清楚。
馬氏看信,從頭到尾心情都很好,看到第二遍時,還會時不時跟海棠討論幾句,告訴她信里都說了些啥有趣的消息,諸如曾家兄妹與馬路升夫婦在路上作妖,結果到了京城就先後被周世功打發走的事,還有常家如今越發敗落,厚着臉皮來向海長安求助,卻被後者毫不客氣地踢開的事,至於永平老家那邊,江家卷進山海衛大案,馬上就要倒霉的事,就更不用提了。
馬氏心情大好地說:「你姨祖父如今可算知道自己寵出來的是些啥貨色了!他就只知道跟你姨奶奶過不去,嫌你姨奶奶對曾家兄妹不夠慈愛。如今咋樣?從前在長安時,曾家兄妹礙不着他的事,只挑你姨奶奶的理兒,因此你姨祖父還能裝出個好長輩的模樣來,站着說話不腰疼。如今曾家兄妹礙着他的事了,這慈愛長輩的模樣就裝不下去了,他還不是照樣說翻臉就翻臉?!這會子他倒是不說你姨奶奶不慈愛了。額看你姨奶奶就該慈愛下去,叫曾家兄妹多拖拖你姨祖父的後腿,那時候才是現世報咧!」
雖然馬氏十分幸災樂禍,但一看到馬路升夫妻鬧的夭蛾子,她也覺得有幾分丟臉:「真真辱沒了額們馬家的門楣!這就是你舅奶奶疼愛的好兒子!他在長安都是混不出頭來,又能在京城尋到什麼好差事?真以為京城人傻麼?!」
罵完了,她又忍不住犯愁:「這種事兒,叫額怎麼跟大哥大嫂說?只怕他們還不信咧,只覺得是大姐不肯替侄兒出力,根本不會心疼大姐在路上因為馬路升吃了多
八百零三章 給馬氏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