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安和祥子都全神貫注的聽起來。
「爭,這個字很簡單,我們生活中無處不在的爭。」
「家族內部,鄰里之間有『爭』,男女之間有『爭』,官府百姓之間也有『爭』。」
「爭是什麼,就不用老朽多說了,現在我要說的是——『怎麼爭』。」
「就拿山東漕運的事情來說吧,當年漕運罷運,是從一名漕工之死開始的。」
「這名漕工是官府拖欠了工酬,妻子剛生產,他將口糧都給妻子,自己在幹活的時候累死的。」
「老夫遊歷多地,比這更慘的事情也見過不少,按理說在這個世道算不上什麼稀罕事,這漕工家中只有寡妻幼子,也沒什麼宗族幫着出頭,若是往日裏,這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
祥子連連點頭。
這種事情別說是在連年兵災的山東了,就是在這天子腳下的京師也隨處可見,祥子早就對這種事情麻木了。
那些逃荒來京師的同鄉,說不定哪天就聽到了哪個人的死訊。
顏鈞說道:「孤兒寡母和山東漕運衙門爭,按理說,這事情是爭不過的。」
「這時候就要說如何去爭了,孤兒寡母自然是爭不過山東漕運衙門,但是一群漕工就不一樣了。」
「但是。」
顏鈞拖長了音。
「我這裏要說的,不是什麼精誠團結,實際上我在山東,漕工們一開始也是不願意罷運的。」
「原因也很簡單,我們每個人,並不是戲台上的角兒,只有一張面孔的角色。」
「我們在幹活的時候是漕工,同時也父母的兒子,孩子的父親,妻子的丈夫,又或者是其他的角色。」
「而面對漕運衙門,漕工也是不敢爭的。」
佟安點點頭,他突然想到了同學會的公車上書,這不也是一種爭嗎?
顏鈞說道:「所以如何爭,這件事就尤為重要了。」
「回到那個死去的漕工身上,和之前說了,他是寡妻的丈夫,是孤兒的父親,也是一名山東百姓。」
「以寡妻丈夫,孤兒父親的身份去爭,是爭不到的,因為山東家破人亡的百姓太多了,比他們一家慘的人太多了。」
「山東鬧兵災,整個山東到處都在餓死人,以山東百姓的身份來爭,也是沒辦法爭的,因為我們沒辦法團結山東所有的百姓。」
「這時候,漕工的身份,就是爭的關鍵。」
「那名漕工是因為拖欠工酬而死的,以漕工的身份,可以團結山東的漕工。」
「山東的漕工,人數並不是太多,拖欠的工酬不少,但也不是官府完全付不起的數字。」
「官府也會計算,漕工罷運,影響的是京師和山東前線糧食物資運轉,放任下去會造成大問題。」
「而鎮壓漕運罷運,又要花費更多的銀子,最後還是需要漕工搬運貨物。」
「如此一來,支付拖欠的工酬,反而是代價最小的辦法。」
「最後山東漕運衙門付清了積欠的工酬,還給那名死去的漕工付了喪葬費用,又給了那對孤兒寡母一筆錢。」
「這就是如何爭。」
「接下來,我要講的是怎麼爭。」
本章完
第466章 政治身份和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