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城市,自然要防止河水泛濫,先民學會攔河造壩,將河水束於河道中,可為何大江大河日益泛濫,洪災的記錄越來越多?」
「我大明朝能推翻元朝,也是因為元朝水患嚴重,元相脫脫徵集天下百姓修黃河。」
眾人點頭,這些年來大江大河經常泛濫,特別是黃河幾乎是兩三年一泛濫,年年都能聽到洪災的消息。
蘇澤又在地上畫上了幾個圓圈說道:
「史書中有雲夢澤、大澤,這些大澤為何消失,就是先民們圍河開田,而原本這些大澤就有蓄養河水,在泛濫期間承擔蓄水池的作用。」
「現在情況就是大江大河治河的頻率越來越高,但是泛濫的次數越來越多,根源就在如今治河都是加築河堤,這都是飲鴆止渴,河堤越高,泛濫決堤後造成的破壞越大,大河附近的一些城市,河堤都超過城牆,大河都已經成為懸河,一旦決堤就是一座城市被毀。」
眾人聽得觸目驚心,但是聯想到這些年來福建的水患,似乎蘇澤說的有道理。
韓歷問道:「汝霖兄,可有根治水患的辦法?」
蘇澤搖頭說道:「或許在國朝初年還有辦法,可如今這個世道想要根治水患,太難了。」
眾人很快明白了蘇澤的意思,如今朝廷的徭役都已經這麼重了,更別說徵集大量人員去治水了。
大元亡於治黃耗盡民力,這個教訓大明讀書人都隱約懂的。
去年京西的雪災朝廷都派不出人手賑濟,只能將災民擋在京師之外,更別談治河了。
韓歷又問道:「可是先民開拓大澤,也是為了吃飽肚子啊。」
蘇澤點頭說道:「那是自然,古之大澤,如今都是良田,可古人有大澤來開荒,如今咱們福建山地都已經開墾的差不多了,後人又要開墾什麼呢?」
這句話將眾人問住了。
蘇澤又說道:「唐初府兵授田,人均一頃,八十畝為口分,二十畝為永業,那時候凡成年男丁都有所授。」
大家倒吸一口氣,如今整個南平縣,家裏有一頃田的都算是家底豐厚的地主了,普通自耕農往往也就幾畝田。
福建田畝緊張,每年勤勤懇懇耕種下來,交了田賦和田租之後都吃不飽飯。
人口增長和田畝土地的問題,就這樣擺在了眾人面前,李起元補充說道:
「南平能開荒的土地都開的差不多了,要不然黃家這些大戶也不會來五峰山拓荒,而國朝初年開始人口就不斷增長,人多而田不變,地少人多才是這些年饑荒不斷的原因。」
蘇澤讚許的點頭,當這一切都擺在眾人面前的時候,一股沉甸甸的感覺壓在眾人心頭。
韓歷問道:「汝霖兄,可有破局之法?」
眾人都看向蘇澤,蘇澤指着海上說道:「殖拓。」
「殖拓?」
蘇澤又在地上再次畫出地圖說道:
「這是澎湖,這是我們福建,澎湖有福建四分之一大小,雖然澎湖中間也有山,但是沿海土地都是可以耕種的。」
當蘇澤畫出地圖的時候,眾人才發現原來澎湖竟然這麼大。
蘇澤接着向下,又畫出一個大島:「這是海教諭的老家瓊州,瓊州比澎湖還要大,但是人口還不足延平府一府的人。」
蘇澤又接着畫下去:「琉球、呂宋、安南、占城、爪哇、暹羅,自國朝初年以來,閩廣百姓就多有移民者,佛郎機商人說在呂宋多有操持福建鄉音的百姓。」
大家都是福建人,福建人移民南洋已經不是什麼秘密,這些百姓背井離鄉的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家鄉沒有土地耕種了。
但是禁海是國策,眾人紛紛沉默下來。
陳朝源嘆息說道:「我等資質駑鈍,不是讀書的材料,只希望汝霖能科舉高中,日後若能位列閣部大臣,能讓朝廷撤去禁海令就好了。」
蘇澤心中卻不以為然,禁海令不僅僅是禁止海洋貿易,更是禁止對海外的探索。
就算是隆慶開關,也不過是允許商船貿易,大明朝依然沒有對外殖拓和探索。
對於大明這種陸權大國來說,穩定壓倒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