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沒有詢問蘇澤的「本初之心」是什麼,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對於四人來說,學術什麼實在是太遙遠了。
就像是高中還沒畢業的學生,不會考慮怎麼發博士論文,路還是一步一步的走吧。
海瑞將蘇澤喊到了宿舍外,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紙,遞給蘇澤說道:
「這是我今日從邸報上抄下來的兵部公文。」
蘇澤連忙感激的說道:「多謝老師!」
海瑞擺擺手說道:「你出身衛所,關心衛所的事情自然是對的,但是說一千道一萬,科舉才是正途,切不可因小失大。」
蘇澤連忙點頭,海瑞說的也是這時代普遍讀書人的看法。
這就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不過蘇澤顯然並不認同這個說法,穿越到現在的所見所聞,蘇澤發現大明王朝已經爛透了。
這樣爛透了的王朝,就靠着科舉做官就挽回過來的嘛?
蘇澤原本還有這個想法,但是如今已經逐漸沒有了。
張居正已經算是讀書的猛人了,也是歷史上做官操弄權術的猛人,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人亡政息。
且不說張居正變法到底是善法還是惡法,就連這樣對大明朝廷有利的法度都不能堅持,這大明朝靠着讀書還能改變什麼嘛?
蘇澤心中已經有了一些想法,科舉自然是一條路,大明朝的體制決定了讀書做官是一條飛快提升的路,可以迅速給蘇澤帶來名望和地位。
而長寧衛蘇澤也不想要放棄,這個沿海衛所出海就是廣闊的海洋,不遠處就是寶島、琉球,南下就是南洋。
這不是絕佳的造反好地方嗎!
蘇澤暫時將這個心思埋在心底,現在長寧衛還是太弱小了,先一步步的渡過眼前的困境再說。
海瑞又叮囑蘇澤說道:「回去之後好好讀書,下個月我還要考較你的功課。另外治本經的事情,你也可以開始考慮了,選好了之後你可以在縣學抄錄,再帶回去學習。」
縣學中有全套的《四書五經大全》,不過這是縣學的公物,海瑞也不可能讓蘇澤借回去。
但是在縣學是可以抄書的,古人求學抄書也是必經之路,多少寒門子弟都是靠着抄書學習的。
蘇澤再次向海瑞表示感謝。
一夜無話,第二天上午晨讀之後,四人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陳朝源就住在城內,眾人先送他回家,他家住在城門附近的一個巷子裏,這是一座簡樸的小院子,陳朝源招呼妻子出來,很熱情的向三人打招呼。
大明讓女眷見客,那就是通家之好的交情了,蘇澤三人有些慚愧,沒有帶上禮物。
最後還是熊岳又掏出三罐茶葉,三人將茶葉送給陳朝源的妻子,這才化解了空手拜訪的尷尬。
陳朝源家的小院子雖然簡樸,但是收拾的井井有條,招呼三人進門之後,陳妻又端上了新茶。
蘇澤忍不住問道:「陳兄,你在南平城內以何為生?」
陳朝源倒是不覺得蘇澤冒昧,昨夜喝酒和夜談已經拉近了眾人的距離,而他也欣賞蘇澤的才氣,直接說道:
「平日裏幫着表兄給人寫狀紙,再寫一些書契潤筆,勉強也能餬口。」
原來如此,狀紙就是去衙門打官司的起訴書,書契則是合同借據契約之類的法律文書,這倒也是普通讀書人能夠從事的工作。
只不過陳朝源沒有功名,估計是沒辦法上公堂幫人打官司,所以只能做這種寫狀紙的輔助工作,就等於現代律所沒拿到職業資格的律師助理。
熊岳是武夷山的茶農,不過他家算是富農,有一座茶園,家中還有不少佃戶幫着種茶採茶,算是四人中家境最好的。
林清材則是在城外鄉里務農,他這個家族是候官林氏的支脈,在鄉中也是大族,林清材是族中最成才的子弟,他也是家族補貼供應,他才能讀書的。
聽說蘇澤是軍衛子弟,還辦了衛學在衛所教書,三人對蘇澤更加敬重。
陳妻熱情難卻,三人又在陳家吃了午飯,這才啟程返回。
這一次返回的路上倒是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