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列夫繼續回答:「其二,削弱整個卡里斯馬領地內的所有貴族!無論是軍方貴族,還是傳統貴族,其本質還是以血緣為紐帶,以家族為集體的利益集團。只要您的權柄不能觸及到整個卡里斯馬的方方面面,貴族就一定會在陰暗中滋生。所以,臣下認為,要對諾布拉貴族嚴加管理!管控他們的通婚聯姻,分散他們的領地,使用強迫的長子繼承遞減法案,將聚集起來的權力分散給他們的後裔。」
「首先,並不是我的權柄,而是卡里斯馬皇族的權柄。」索菲亞嚴肅地提醒,法列夫連忙點頭。
然後,索菲亞繼續說:「這個說法對我而言並不新鮮,但從你的口中說出,卻實在讓人意外。無論是土地、權力還是財富,似乎都有着聚集在一起的宿命。可能是因為,被集中管理的資源會更有效率。但,這其中也有一個新的問題:削弱了貴族,他們所擁有的權力,會被重新分配到哪裏?」
法列夫抬起頭,堅定不移地看向索菲亞,沒有直視這位殿下的臉,卻依然不卑不亢地答道:「這涉及到臣下的第三條方案。臣下認為,權力當然應該被集中到皇族,集中到聖帝城與沃列夫。所以,應該在卡里斯馬中西部,名為斯維爾德的地區,建立一座新的城市。那裏地處要衝,無論是運送到首都圈的貨品、提供給軍隊的資源,還是用於出口的商品,大概有百分之六十會途徑此地。在那裏建立新城,收回貴族們手中的收稅權,將軍事工廠收歸皇族之手,再嚴令所有邊緣領地的貴族將商品運送到斯維爾德進行定價,收取稅費,再允許它們進入首都圈與出口市場,就可以將大部分的權柄,回收到皇族手中。」
索菲亞不禁一愣。
斯維爾德,是卡里斯馬女皇此前答應要贈送給自己的領地。
「這個方案,你對女皇陛下提起過嗎?」索菲亞低聲問。
「臣下曾經將全盤計劃與陛下分享,但陛下認為時機未到。」法列夫答道。
索菲亞閉上眼睛,深呼吸。仿佛再次看到了彼得羅夫娜陛下,最後那張虛弱而溫柔的臉。
她是個過於溫柔的帝王,並不適合坐在這個王座上。但這不意味着她不是一個好人,一個信任索菲亞的人,直到力有不逮的時候,她還想着犧牲自己的威信來為菲奧多建立一個穩固的帝國,想着用要衝之地為自己留下後路。
再次睜開眼睛的索菲亞,看着法列夫這個自己不可殺的人,更加冷酷。他不能死,但該死。但現在,還留着有所用處。
回到他的諫言。在斯維爾德建立城市,收歸貴族的收稅權,以皇族威信為根本拿回定價權,都是強國之道。而通過繼承衰減法,將貴族後裔繼承到的資源半減,更是會讓那些被迫集中起來的權力與財富被不斷分割。
法列夫的諫言沒有問題,甚至和周培毅的看法非常接近。但隱患在於,想要做到這一切,所有的前提便是第一點,卡里斯馬的皇室,必須無比強大,必須不可戰勝,讓所有貴族和反對的聲音不敢發作。
現在,這皇室,只有雷婭一人而已。
所以,哪怕索菲亞有心幫助雷婭,無論是出於責任還是內疚,她們都需時間。少則五年,多則十年、十五年。
這段時間,無論如何,皇族都離不開一個能夠深入吏治、聯繫貴族的中間人,需要一個能總領全局的指揮官。這就是法列夫的保命符。
「誠懇而切實的諫言,法列夫先生。」索菲亞微笑着,眯着眼睛俯視着法列夫,「您自己也很清楚,對現在的卡里斯馬而言,您的能力與您的地位,依然非常重要。在今日的會面之後,您會回到您的崗位上,繼續做文官的統領,帝國的宰相。」
「但是,」索菲亞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強大的能量如同神明的偉力,讓被她籠罩的整個覲見堂都降溫,「這並不意味着,我信任您。也不意味着,我信任您背後的雷哥蘭都人。您能活下來,不僅是因為今天您沒有逃避,來到這裏向我證明了您還有用處。更是因為,現在的我,不選擇與雷哥蘭都開戰。」
儘管被夏洛特王妃再一次玩弄了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