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再問你,你還記得當初朕讀了這篇古文之後,是怎麼說的嗎?」朱允熥問道。筆硯閣 m.biyange.net
解縉毫不遲疑,「當時皇上對文華殿教書的諸學士言,孤甚喜張釋之。法,當與天下共。若不如此,則共乃成不公。皇上當時還說,朕學歷代先君治國。北魏世祖,唐宗宋祖亦常雲,朕與天下共法。」
「皇上您還說,君主自覺的遵守律法,才能成為臣民的典範。」
「好記性!」朱允熥又讚許一番,「那你還記得,當時主講的劉三吾學士說了什麼嗎?」
「劉學士言,殿下所言甚是,然歷朝歷代明君皆知此法,卻無長盛之江山社稷。是因先君之法,未嘗能管束後人。而帝王之權濫用,或至使失德。所以,君王不但要共法,更要守禮。」
「當時劉學士還引用禮記禮運篇一文,夫禮,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經,民則實之。」
「臣還記得,皇上聽了之後撫掌大笑。言道,禮法共法天經地義也!」
朱允熥笑笑,看着解縉的目光滿是柔和,但轉眼看着群臣,又變成嚴肅。
「劉三吾跟朕說,帝王守禮法是天經地義,但為防止帝王濫用皇權,所以才有御史言官,才有諍臣諫言。」
「當一個好皇帝,權力是要被限制的。」
「朕,天子,要被限制。為何限制,怕朕這樣的皇帝,丟了民心!」
「那麼爾等官員,誰來限制?」
群臣心中猛的一震,皇帝的話說到關鍵了。
「治天下光靠皇帝不行,萬一皇帝是昏君暴君呢?光靠士大夫也不行,萬一臣下沒有操守和道德呢?」
「儒臣看來,君王與士大夫共天下,大明朝雖嘴上說不搞這一套,可是事實上呢,朕也好以後的皇帝也好,都離不開士大夫,都要授之以權柄。」
「再說句不好聽的,皇帝算個屁呀?朕出了紫禁城,屁都不是。朕一人能管多少事?能管多少人?有三頭六臂也治不好這麼大的國家。所以就要用士大夫,就要把天給朕的權力,再給士大夫。」
「朕的權,應該被約束限制,那麼士大夫的權呢?」
「為何天下總是有句容縣那樣的事?為何老百姓提起一些士大夫就恨的牙痒痒?權不遵法也?朕說的沒錯吧?」
朱允熥停頓片刻,看看群臣的反應。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御史言官,科道,六科給事中。這麼多衙門這麼多官員,都有其職。然,未盡其則也!」
都有其職,然未盡其責也!
這句話,頓時讓群臣心中一震。
「不單是未盡其責,甚至是不足為懼!」朱允熥冷着臉,繼續說道,「沒人怕啊!因為他們的做的事,你們根本不會知道,為何不會知道,因為所謂的言路,都是為官。」
「官員說事直達朕這,那百姓跟誰說呀?」
「朕即位以來,一改老爺子以前的嚴刑峻法,不剝皮了不殺全家了,不誅九族了。是以,再加上百姓沒說話的路,就都膽子大了,什麼都敢做了。」
「今日徇私枉法玩忽職守,明日貪贓受賄賣官鬻爵。」
「不要因為朕危言聳聽,須知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劉三吾給朕的遺折中寫道,陛下若急功近利,則天下多殘民酷吏。」
「可陛下若一味求仁,則天下多貪腐之輩!」
「朕很難做,嚴格了不行,放任也不行。朕也不是太上皇那樣的開國雄主,殺士大夫不手軟。」
「你們告訴朕,怎麼能管好天下的士大夫?」
群臣默認,無人發聲。
「這個問題朕想了許久,不得其解。」朱允熥背着手,繼續說道,「可就在這幾日朕想着當初讀書時學的文章時,心中有了答案。」
「皇權天授,這天指的是民心。」
「而士大夫的權是朕給的,那朕就用民心來治士大夫。」
「不是有人反感民告官嗎?在朕看來,反感的人一定是心中有愧。不然心中無愧的話,誰會怕?」
「是以朕要再成立一個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