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正在盛怒與羞憤中,哪有心思聽鄭海珠嘮叨夷人的情形,只當她不過是老實自陳說過的話,便聲如寒冰道:「住嘴,沒問你。」
客印月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喊冤,辯白自己從未說過什麼「阿芙蓉丸子」。
朱常洛暫不理她,轉向王安問道:「王伴伴,你方才找到六公主時,她們在哪裏?做什麼?」
王安惴惴道:「寧德殿下,在煎藥堂外,說要進去看看,給東李娘娘的入秋膏方是怎麼熬得,怎地東李娘娘吃了後,脾胃痛,起不來。」
朱常洛幽幽地「哼」一聲,看回朱徽妍。
小丫頭現下穿的就是錦襖繡裙,並非內侍的衣服。
朱常洛心道,東李臥榻將養,顧不得她,她喬裝溜出慈慶宮,又換回衣服去御藥房,明里是替養母興師問罪,實則另尋藥殼子,倒挺機靈的。
這份機靈,使出來,都是因為惦記着他這個親爹啊。
但,覺得閨女好而心生暖意,是一回事,在朱由校這樣已然成年的兒子跟前,以及在孫承宗這樣的帝師兼未來閣臣跟前顏面盡失,是另一回事。
朱常洛怒氣復燃,指着客印月對李選侍道:「你今日,就是聽了這奴婢的話?」
李選侍自然先求自保,早已撇了去尋鄭海珠晦氣的心思,厲聲斥罵客印月:「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長舌奴婢,掀出這大風波,還不知罪!」
客印月困獸猶鬥,一雙美目中蓄起兩汪淚水,越發加快了語速地為自己辯解道:「娘娘,娘娘,奴婢說的都是實話。那日奴婢伺候哥兒和公主吃螃蟹,奴婢確實聽到,五哥兒讓六公主來文華殿。還有,奴婢去東李娘娘處送點心時,分明還聽見,六公主與秋婉講,盧師傅面貌英俊……」
她此言一出,朱徽妍倏地轉頭,氣得小小的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客嬤嬤你,你不但心思歹毒,而且兩隻耳朵都聾了!我說的分明是陸四福好看,那是宮裏過錦戲裏的偶人!」
「過錦戲?」朱常洛冷冷地問李選侍,「中秋到重陽,那些戲是你在管吧?六公主說得可是真的?」
李選侍這些時日,只曉得盯着天子丈夫又臨幸了哪些宮人,哪有心思管宮裏頭的雜劇和傀儡戲,一時結舌,忙看向王安。
王安恍然道:「鐘鼓司報給司禮監的戲裏,是有個好看的神仙,在凡間的俗名兒,叫陸四福。」
只聽「啪」地一聲,朱常洛又拍着桌案道:「客氏,你還未明白自己的不堪之處嗎?就算朕的公主所議論的,並非戲中傀儡,而是外臣風儀,你若覺得不妥,難道不應即刻稟報她的養母東李娘娘嗎?而你是怎麼做的?你,你就跟盯着雛鳥的黃皮子一般,暗自算計着她的一舉一動,興風作浪,巴不得所有人都顏面盡失。朕一家,何曾虧待過你,你的良心是被黃皮子吃了嗎?」
客印月語塞之際,朱由檢朗聲道:「陛下,這客氏,仗着是皇長子乳母,跋扈已久,臣見不得她沒規矩的模樣,教訓過她好幾回,她必是懷恨在心,因知我和皇長兄一樣,特別疼愛六妹妹,又見我們敬愛文華殿的師傅,此番就使了這般腌臢手段,將兩邊都誣告羞辱了去。」
天家父子前後發聲,立在一旁的鄭海珠心思飛轉。
這朱常洛可以啊,什麼懦弱膽小、好色嗜欲的史載,或許也只是清人史家的記錄,自己幾次親身所歷所見,朱常洛的性格不算暴戾,腦子也還清楚,挺能抓住問題的本質。
朱由檢這孩子,更是戰鬥力爆表,攻防進退有度,完全執行了此前與她這位師傅商量好的策略,專打客印月,不要把火力分散到還受天子寵愛與維護的李選侍身上。
鄭海珠又覷向朱由校,見他仿佛
269章 這樣的是非精還不趕出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