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華世事含糊八九件,人情遮蓋三兩分382章設套「做得如何了?」
工匠們身後,莽古爾泰的聲音響起來。
攪拌泥漿的幾個匠人,不論滿漢,聽見這聲音,連忙放下工具,齊刷刷地跪在莽古爾泰跟前。
與其說跪,不如說「趴」,那是最純正的「以頭搶地」式,顯示奴隸對主人權威的成色十足的惶恐。
工匠中,一個戴着狗皮帽子防寒的,是匠頭。
他匍匐時,掉了帽子,露出光溜溜的腦袋,和那根老鼠尾巴似的辮子。
帽子滾了滾,落在莽古爾泰的靴子前面。
莽古爾泰將帽子踢回匠頭的腦袋邊:「都起來回話吧。」
齜着一口齙牙、但自認為英俊不凡的三貝勒,親自伸手,扶起屈膝蹲着萬福禮的穆棗花。
「我不是說過,你見我,不必這樣行禮,我又不是大汗,更不是老二老八他們。」
在自家院子裏,在自家的奴才工匠面前,莽古爾泰越發不避諱對穆棗花的親昵舉動與溫存話語。
去年冬月從蒙古回來的路上,穆棗花就已經憑着意志力,能夠忍受莽古爾泰近在咫尺地對她呼出熱氣,以及撫摸她的手腕。
此際,她在站直身體的同時,以板正中釀入了幾分嗔意的口吻道:「三貝勒,說正事要緊。」
莽古爾泰鬆開女子的肩膀,踱步到擺滿了各種泥范的院子中央。
「紀先生,你與三貝勒說說吧。」穆棗花對戴着狗皮帽子的匠頭道。
「先生?」莽古爾泰看着穆棗花,笑道,「一個包衣而已,你管他叫先生?棗花,我們大金,只有衙門裏的筆帖式們,才是漢話里的先生。」
穆棗花坦然道:「三貝勒,我問了,他爹爹原是個秀才,他也識文斷字。反倒是我,能寫的漢字,連百八十都不到,我為啥不能喊他一聲先生呢?」
「行吧,你愛喊什麼喊什麼,」莽古爾泰不以為意地撇撇嘴,「紀奴才,棗花主子這麼器重你,你們可得好好干。」
那叫作紀曉賢的匠頭,忙上前,躬身對莽古爾泰道:「穆主子給奴才們指點得好,這幾日天寒,奴才們正好將蠟凍上。」
在紀匠頭的解說下,莽古爾泰很快也看懂了個大概。
穆棗花讓工匠們先試做炮管子,用泥巴先搓個小筒,外頭澆上蠟,等蠟凝固後,在蠟層外再糊一層泥巴,然後放在露天凍結實,就可以用火烤的方法將蠟層融掉,往得到的泥范中灌入鐵水。
「呵呵,我就曉得,你這樣在那惡婦身邊待過的親信,肯定比岳託那隻呆頭鵝,更曉得怎麼造大炮。」
穆棗花卻渾無得意之色:「三貝勒先別急着誇我,這不過是做出泥范而已,四貝勒和岳主子他們的匠人,應也懂。我現下發愁的,是炮管子就算澆鑄出來,也會像明國那時候的三眼銃一樣,動不動就炸膛。」
「為何?」莽古爾泰抹了笑容,正色問道。
穆棗花又看一眼紀匠頭,後者明白,這位好心腸的漢人同胞,不斷地在給自己表現的機會。
「三貝勒,」紀匠頭道,「咱大金以前繳獲的明人火器,都是細小管子,這回一下子要做這麼大的炮管,不光泥模要鑄得萬般小心,最後往裏澆的,也不是尋常鐵水,棗花主子說,還得混入銅。」
莽古爾泰皺眉:「這麼麻煩,不能像巴牙喇們的甲衣一樣,只用鐵麼?」
穆棗花暗暗冷笑:蠢貨,不過你比那皇太極蠢多了,是好事。
見紀匠頭露了怯意,穆棗花接過話茬道:「不能只用鐵,炮彈比三眼銃大多了,炮點火後、炮膛里的溫度又極高,沒有銅摻入炮管的話,沒準打到第二發,管子就炸了,把咱自己的甲兵炸死了。」
「哦,如此。」莽古爾泰點頭。
其實他還是沒有完全聽明白,但他很高興,穆棗花這樣